马夫说完,刘婶刚好也把银票送来。
接过银票揣进怀中,马夫抬头看看天,心想今天的雪真大。转回头,发现陆奉天已经走进将军府,刘婶跟在其身後,一步一个坑的向府门走去。
啧!不愧是狠心的狼崽子,连句话都不留。
马夫拍拍身上的积雪,坐上车辕,两手一抖缰绳,轻喝道:“!儿驾──!”
马车缓缓的在茫茫大雪中消失了身影。
大雪天,又是年节,出了京城,道路上已经看不到人踪。抖抖斗篷上的积雪,马夫放缓了车速。约十米开外的雪路上,一条黑色的矫健身影醒目地矗立在茫茫的天地中,肩上有一些银白,想必已经等他一段时间了。
马匹打着响鼻喷着热气停下脚步,马夫坐在车辕上默视前方。对面的人也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马车留下的辙印渐渐的被雪覆盖,那人肩头的积雪也越来越多,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受不住冷的马夫先开了口。
“这位爷,您挡住我的路了。”
对面的人没有任何反应。
“唉,陆小爷陆大将军,大冷天的您不在家待着,跑出来做啥呀?”故意大声地叹息,马夫摘下斗篷的帽子挑起眉毛痞痞地问道。
“爷,该不会是您心疼那一万两银子吧?咳,我发誓,刚才的银两绝对没有算你多!那可是地地道道的良心价!还是……”摸摸下巴,眯起眼睛瞄啊瞄,“…您对小的还有兴趣?想叫我回去继续服侍您?没问题,老顾客了,要是您现在就忍不住,就在这马车里也凑合!两钱银子一次,童叟无欺。爷,您看,我给您摆个什麽姿势好?” 轻挥手中马鞭,男人的嘴角泄出一个自嘲的微笑。
黑衣人的目光落到地上,那神色看来竟也有三分难过。
马夫嘴角的笑意更深,“陆爷,何必做出这种表情?早上离开时一下没想到,一路行来这才明白,那天你其实根本就知道我在茶房偷听吧!我就想,你早上怎麽不是很惊讶,像是早知道我会做出些什麽的样子呢。怎麽样,看了我这个兔二爷十五天笑话,是不是很愉快?陆将军,您知不知道您很会作践人?”
黑衣人紧紧地抿住削薄的嘴唇,一言不发。
“你奇怪我是怎麽知道的是不是?哈,你忘了,我怎麽说也跟你生活了六年哪!你的武功是我教的,你的功力是我传的,你他娘的童贞也还是老子帮你破的,你那些花花肠子什麽时候瞒得过我?我这几个月是瞎了眼睛、聋了耳朵,才会什麽都没反应过来!哼,你那天虽有醉意,可眼神却是清醒的。回去的时候,你的脚步声可是一点都不紊乱。而且凭你的功力,你会听不出来隔壁有人?我和你生活这麽长时间,你会听不出我的脚步声?”
马夫咽口唾沫,脸上的笑容已经保持不住。
“陆奉天,你故意说出你本不想说给刘婶听的实情,无非是想让我死心,自动离开你吧?我知道,你开不了口!你无法真地对我做到绝情,否则,我早就死了不止一次!你这次赶上来是来做什麽的?你後悔了?害怕了?害怕我报复你?害怕我把秘籍上的功夫真的传给你的对头?……你是来杀我的吧。”
久久,黑色披风黑色紧身裘袄的黑衣人终於张开口:“是。”
紧接着,“但有一点你猜错了,那天我虽然知道廊外和茶房里有人,但我以为茶房里的是备茶的丫环,直到我转回去找那个丫环准备封口,却发现你从茶房里出来。”
“然後你就假装什麽都不知道的走回我的院子等我回来对吗!哈!陆爷,您那晚是以什麽心情来抱我的呀!你怎麽能把那些话说得出口!你怎麽能睡得着觉!哈哈哈…… 我他娘的是个蠢蛋!你那时候听我求你让你说好听的话、听一个大男人在你怀里哭,是不是觉得很好笑?!是不是?!……哈哈!我也觉得很好笑,我他娘的也觉得好笑的要命!哈哈哈……”马车上的人疯狂大笑,笑得东倒西歪。
唰的直起马鞭,马夫指着陆奉天凄声厉问:“小四子,我只想问你一句:你的心是不是肉做的?你怎麽忍心那样对我?你对陆家人还给他们留了一条生路,我呢?你把我当什麽了?拉完磨就宰的蠢驴?利用完了,一脚踢开还不够,还要追上来补我一刀?你!你!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这样对我──!”
“你他娘的狼心狗肺!你、你…他娘的…!……可为什麽这样的你……我还喜欢?为什麽……为什麽我要这麽作践自己……,为什麽呀……呜……”男人捂着胸口,痛哭失声。
年轻、英挺、俊伟的陆奉天略微狭长却深邃的双眼中闪过极为复杂的光芒,可那也只是一闪而过。
陆奉天踏前一步,肩上的积雪扑簌簌的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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