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很显然,你对我了解得极其透彻,正好,缺个放哨的,”一指隔绝甲板和船舱的雕花木门,“站到那里去,监视外面的随从。”
“美不死你!我不助纣为虐!你到底是什么人?”
蒋初拍了拍他的后背,温声说:“你会知道的,但不是现在。”
龙慕实在受不了了,掉头就走,刚上船尾,身后平静无波地飘来一句,“你看,地上有你的鞋印。”
龙慕一愣,豁然回首,直勾勾盯着地毡,可不是嘛,混乱不堪的泥泞脚印,大大小小,明显是三个人的。眼神忽忽悠悠飘向蒋初,好家伙,鞋底干净得跟洗过似的。
惯犯!绝对的惯犯!私寮嫖妓、暗局赌钱,现如今居然入室行窃了,还有什么下流勾当是他不干的?这能是养尊处优的贵公子?说出来你信吗?
于是,龙慕龙体仁在偶遇我们的蒋三公子两次之后,终于认清了此人的本来面目,斩钉截铁地得出了一个一针见血的结论——此藏头露尾见不得光的蒋公子,就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流氓悍匪!!
都没过片刻工夫,转念一想,不过嘛——
虽说……这个……败絮其中,好歹……这个……金玉其外不是?
龙慕扫向那位流氓,正端起案上一碟糕点充当镇纸压在地图上,他倒是不客气,直接捏了一块放进嘴里。
龙慕走过去,也抓了块塞嘴里慢条斯理地嚼。
窗外雨幕迷茫,舱内空气流转。
一个无所事事,一个专心致志。
无所事事的鄙薄专心致志的:手里偷着糕点,眼里偷着地图!你倒是理直气壮得很!
总共就三四块糕点,最后一块刚进了蒋初的嘴。
龙慕唇角弯了起来,款步走过去,伸手勾住蒋启鸿的下巴,慢慢抬起来,眉目流转凝视他嘴角残留的豆沙屑,低下头,缓缓凑过去,气息温热,舌尖如同蜻蜓点水般轻轻一扫而过,将碎屑卷进嘴里,唇瓣轻触唇角,微微一笑,款款深情望进蒋启鸿眸底。
蒋启鸿莞尔,揽过龙慕的脖子,嘴唇跟着就吻了上去,龙慕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人家的舌头已经攻城略地了,刚想把嘴唇闭上,就感觉唇齿一热,一个温软的物件探了进来。
四唇分开,蒋启鸿笑了笑,“其实……”
龙慕含着糕点浑身冰凉。
“其实……你想吃可以直接说。”拍拍他的脸颊,低下头接着审视地图。
龙慕一头栽倒在蒋初身上,心里这个血流成河啊:我……我对小倌都没干过这勾当啊!
桌角沙漏簌簌堆积,哀悼了不知多久……
偷鸡不成蚀把米,刚扳回一城只轻薄了一下,这倒好,活生生被人喂了口糕点!龙慕刚想吐到地上,蒋初头都没抬,轻飘飘地说:“游经此地的物证。”
龙慕嗤笑一声,打开窗户,伸出头,蒋初不紧不慢地说:“掉进水里声响过大,你很想打草惊蛇吗?”
龙慕气极了,一把抄起蒋启鸿的折扇,一口吐在扇面上,顿时将“单骑越溪图”侵染得污秽不堪,示威似的推到他面前,蒋公子情不自禁地明朗一笑,“在我有生之年,对我赏识者有之,敬重者有之,感激者有之,畏惧者有之,怨恨而无力反抗者有之,难得体仁兄……愿意主动亲近……”
“主动亲近?你说得对,今后还有更亲近的!”龙慕嗤之以鼻,拖了把椅子坐在旁边,抱着胳膊生闷气。
香烟绕梁的小画舫,船头喧哗吵闹,家丁们趁着酒壮怂人胆开始大肆诽谤骆大人,顺便诬陷孔大人,宣称往日不食人间烟火的骆大人变得颐指气使完全是拜孔大人所赐!
舱内静谧无声,龙慕的舌头在口腔里这通翻江倒海地刷啊,怎么刷都残留着一股浓烈的流氓味儿,悔得肠子都青了。
蒋启鸿卷起地图放回轴海,转过头来,正巧看见他嘴巴一蠕一蠕地翻动,忍俊不禁。
龙慕狠狠剜了他一眼,“偷完了?”
蒋初点头,“我偷盗,你放哨,精诚合作所向披靡。”说完率先出舱,撑开雨伞。
“滚你的蛋吧!”刚发泄完,龙慕突然一把扯住他的腰带,“地毡上的鞋印怎么办?”
“是啊,怎么办?”蒋初蹙眉,表现得苦恼之极。
“得了得了!你一个惯犯,你能没办法?”
“真看得起我。”蒋初走到柜子边,拿起一个龙泉窑瓷瓶,拔掉瓶塞,说:“剑南春,贡酒。”
龙慕啧啧称赞:“骆封这官儿当的……啧啧……”
话音未落,却见蒋初手腕翻转,那难得一见的贡酒剑南春竟然哗哗啦啦直接喂了地毡了,眼睛都不带眨的,酒液一冲,脚印立刻混乱不堪,空气中顿时弥漫起一阵浓郁甘醇的酒香。
蒋初将酒瓶往地上一扔,拉起龙慕穿过船尾,下踏板,进苇丛。船头家丁大恸:“这是什么味儿?谁偷酒了?那是酒啊!那是骆大人的酒啊!”龙慕这才醒过神来,偷偷扫了惯犯一眼,遥望苍茫的天际无声悲鸣:老天爷啊,求您睁开眼睛好好看看吧,古人都说“雷霆手段,菩萨心肠”,这是没看见这家伙啊……他……他是菩萨面庞,被雷霆劈过的心肠啊!
蒋初“啪”一声展开折扇,将糕点凑到龙慕眼皮子底下,龙慕下巴一抬眼皮一掀,越过雨伞遥望天边的一群野鸭子。
蒋初笑了笑,解下田黄冻石扇坠,一甩手将折扇扔进大运河里,扇坠流苏缠绕在右手中指上,与腰间田黄玉牌一撞,叮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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