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公公一惊,问道:“好不了?”
“在下的能力有限。”老大夫道,“若有良医,再加上一味稀药,说不定还有救。”
“需要备什么药?”
老大夫沉默了半晌:“在下也是在医书上听说,此物名叫楞严珠。可是……那是梁国镇国之宝。咳咳。”
张公公吓了一跳,也接不上话。
“在下清理一下外伤,”老大夫指了指卿落脚上的铁链,“脚都已经这样了,这个东西就拿掉吧。”
“我先去请示一下。”张公公忙转身出了房门。
这也需要请示,老大夫摇了摇头,等着也是等着,便看了看这昏迷不醒的孩子。
虽然脸色苍白,却毫无病态;双眼保持着天然优美的弧度,睫毛修长,即使闭着,也能看出这是一双绝美的眼;直挺的小鼻子,精致而剔透;薄薄的唇苍白得毫无血色,却带着几道深深的伤痕。恬静地躺着,似是一个乖巧的孩子,真想不到有人会把他折磨成这样。
张公公急匆匆地跑回房里,吩咐去了卿落手脚上的锁链。
老大夫蹲到卿落脚边,细细地为他清理着伤口,以免恶化。
医者仁心,虽不是自己的孩子,老大夫看着也是心疼,问了句:“这孩子也就十五六岁吧?”
“十六。”张公公道。
“唉!真是可怜。”老大夫摇头道,“这孩子就算犯了杀人放火的罪也不至于弄成这样。他爹娘要是知道了可不是要心疼死。”
张公公立在一旁,无法接话,只是叹息。
霁月园,深夜
“父皇……”昏迷中的卿落轻轻地呓语着父亲,如同一个受了委屈寻求安慰的孩子,“父皇……”
听到卿落在唤自己,卿万里心中一痛。就是把他折磨成这样,他还是没有丝毫怨恨,还是这样念着自己吗。
“落儿。”深夜的房中,只能微微看出床上孩子的轮廓,卿万里抚了抚卿落的脸,“父皇在这儿。”
“父皇……”卿落又轻轻唤了一声。
卿万里坐在床边,扶着卿落让他趴到自己膝上,轻轻抚摸着他的脸,“落儿,父皇在这儿。”
卿落微微抬起头,漆黑的夜里,看不真切,却认出这个陌生而熟悉的怀抱:“父皇?”
卿万里一怔,他竟然醒了。不小心被他察觉,不知道如何面对,只能沉默不语。
卿落笑了笑,再把头靠回卿万里的膝上:“落儿知道,这只是个梦。这些年,落儿一直都做这个梦。”
“落儿?”卿万里咽得说不出话来。这么多年,自己都没有给过他半分温暖,留他独自一人苦苦煎熬。以至于,他竟把现在的自己,也当做了梦中。
“父皇,每次做这个梦,落儿都不想醒来。”卿落趴在卿万里怀中,静静地诉说着,“醒来的时候,就再也看不见这样的父皇了。”
“落儿,苦了你了。”卿万里轻轻抚着怀里的孩子,既然被他当做了梦,这样也好,便不用顾忌自己对他的感情了。
卿落轻轻摇了摇头,在卿万里怀中像一只乖乖的小兔子:“父皇是不是很讨厌落儿?”
“傻孩子。”卿万里轻轻拍拍卿落的脸,道,“父皇最疼落儿了。”
卿落惬意地地趴着,像个小孩子似的嘟了嘟嘴:“父皇说谎。父皇说过最疼大哥。”
卿万里笑着刮了刮卿落的鼻子,摇头道:“傻落儿啊。”
卿落满足地笑了笑,像个调皮的孩子往卿万里的怀里钻:“父皇。”
“嗯。落儿乖。”卿万里想起也曾这样抱着他,蓦然一回首,已经七年了。那天大雨滂沱,贤妃服毒而死,自己转身又迁怒了落儿,由于群臣求情才好不容易留下他。从那以后,对他再没有半分关怀,只有惩罚与仇恨。七年,他心里有多少孤独与伤痛。
“父皇,落儿好疼。”卿落天真地眨了眨眼睛,“为什么连做梦都那么疼呀。”
卿万里眼中一酸:“落儿哪里疼?”
“父皇下手好重。父皇是不是不疼落儿了?”卿落低低地问。
“是父皇不好。”卿万里低头看着卿落,“落儿受苦了。”
“父皇。”卿落浅浅笑道,“今晚的梦好真实。是落儿太不知足,竟然会做这样的梦。”
感到手上一阵湿漉漉的冰凉,卿万里心中痛不能已。皇上面前,打得遍体鳞伤,哪怕生生夹碎了踝骨,他没有掉一滴泪。此刻,父亲面前,却是这样脆弱的一个孩子,竟也会伤心地流泪。
“父皇。”眼皮虽已经沉重地打不开,卿落还是努力睁了睁眼睛,怕一觉醒来,一切成了泡影,“落儿再也不要醒来了。”
“是梦,总会醒的。”卿万里攥了攥拳头,努力阻止眼中咸涩的液体,“落儿要学会依靠自己。其他任何,都是靠不住的。”
“嗯。”卿落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终是挡不住劳累与伤痛带来的强大的困倦,又渐渐陷入沉睡。
卿万里轻轻地把卿落放回床上,小心盖好被子,忍不住又抚了抚他的脸。
落儿,你就当这是一场梦吧。
☆、就我蒙在鼓里
卿落醒来,已是天明。
想起昨晚的梦,亦真亦假,竟抱了几分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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