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不耐烦道:“什么赌!司棋那死蹄子,仗着王善保家的老脸先从我这儿夺了管银钱的差事,这会儿又勒逼着要那块要命的玉!我得赶紧给赎了当回来!”
她媳妇嗤笑道:“什么大事!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怎么着,娘您素来胆大气壮行事不怕的,如今倒惧起黄毛丫头来,可也稀奇!”
奶娘听她这么说话更不耐烦,扬声道:“少给我扯这些臊!这玉能牵扯出人命来,要去寻二奶奶来查呢!你能耐你想个法子出来,少站那儿说风凉话不怕屁崩了嘴的!”
她媳妇听了自觉没趣,讪讪道:“哟,又不是我混拿人东西,怎么扯上我来了。别说二奶奶,就算太太来了,也牵连不着我!”奶娘心里着急,寻了两件首饰并几两银钱就急急出门去赎当了,懒得再跟她媳妇废话。
这奶娘到前街当铺上把东西往柜台上一撂,供奉一看是老主顾,也不多与她计较,痛快地收了当票,把她当的东西给了她。奶娘急忙打开看了,正是那块暖玉无误,赶着收了急匆匆回府去,寻思随便找个犄角旮旯的地方一搁,只说绣橘司棋几个错眼没见着就得了。
她急着往回赶,却没在意身后跟了个人,一身缁衣。那人见迎春奶娘进了贾府后门,心道果然是在城里。早先在东边深山里引风弄雨时觉察有极强的神识扫过,却未能追得方向,只估摸着该是在城里。这前后寻了许久,一丝踪迹也无,倒险些着了那贼秃恶道的道。
如今眼见着那婆子手里的东西带着灵力,只是怎么会从个当铺里头出来。刚纵身欲入府细探,却见府nèi_shè出极强的一阵威光,迫得他凌空一个跟斗倒跌下来现了身形。
“该死的老鬼!”眼见那威光正是从府内宗祠所出,想来这家祖宗了得,这威光中好重杀气,不知活着时砍了多少人头的。若要硬闯,也是小事,只是难免有些动静,说不得就引来旁人反多费手脚,尤其是那对阴魂不散的僧道。恨恨只好作罢,心道不如紧盯着些,看哪日这家先祖祖灵不在府里时再作打算。想到这里,一闪身化作一道光影往东北去。
京城东北雾灵山间,一道微光射入,却是一间隐秘的寺庙,题名写着“乌龙院”。前后不见人家,却香火甚旺,那大缸装的香油点着长明海灯,当院的大铜鼎里愿香插得满满当当,燃着的胳膊粗细的蜡烛也不是寻常供奉。却不见僧人方丈,亦无道尊佛像,空荡荡的前殿正中只供着一段乌黑的物什,不知什么材质,隐有长纹涌动。
一僧一道遥有所感,奈何到了跟前又失却了踪影,那道人便道:“左右无事,正要向警幻仙子交待些渡人之事,不如说与她也罢。”那僧人点头称是,两人便结伴往太虚幻境去。
警幻仙子正得小成,一众菩提金女都携宝来贺,便听报茫茫大士与渺渺真人前来拜访,忙起身相迎。因此回fēng_liú孽鬼造劫历世之初,这二位曾携了块顽石前来参合,又想着趁便度脱几个造些功德,也算有些渊源。
警幻携众出迎,两边厮见了,又奉上仙茶灵果,那僧道便将所行渡人之事尽数说了,警幻亦连连称善。及至末了,茫茫大士提起道:“那人间如今出了个乌寒水虺,颇有些成蛟化龙之念,只是不知缘何常在各处搅风搅雨涂炭生灵,我等两次相逐,都让它逃了真身。天人相应,不知会不会碍了这历劫的冤孽们,特告诉仙子知晓。”
警幻听了不以为意,笑道:“这界中向来野狐孤鬼之事不绝,想来也无大碍。”那僧道已将话带到,又见事情已了,便告辞而去。
警幻正欲回殿,一彩衣小婢近前禀道:“玉围栏中的绛珠仙草近日有些不妥,请仙子前往查看。”这警幻仙子由来最着紧这株仙草的,听了这话立时带了人去。却见那白玉围栏中一株袅娜纤草,叶作深碧尖端略呈紫韵,也无花也无果,清风吹过却摇曳生姿,说不尽的fēng_liú态度。
常人自然难察端倪,警幻一见便觉那仙草周围所萦绕的灵气竟似淡漠了许多,底下根处一汪清泉也静如无波。那先前禀事的小婢在一旁道:“这些时日该我当值,前些天发觉这底下的涵泪泉不见少了,起初还当是我眼花,这特特做了标记,请仙子细看,这已过了大半日了,一滴未少。”
警幻仙子闻言轻轻点头,柔声对那小婢道:“我知道了,这不是你看管不当之故,恐怕是绛珠仙子在下界有甚巧事。”那小婢听了与自己无干,方松了口气。
警幻回到寝殿,其妹兼美见了她便问:“姐姐,那草儿如何了?”警幻仙子蹙眉道:“不知为何那仙灵气竟淡薄了些,虽差的不多,却也瞒不过我去。”兼美道:“还不是姐姐非弄个什么下凡还泪之说,我看不如尽早让绛珠妹子回来,不就什么事儿都没了?”
警幻仙子横她一眼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当我不知道,神瑛侍者若果然有意与你,我自然也不会拦着。只是你也要分些轻重。这绛珠眼见着已经修出了人身,她又不是我们渐修而来,乃是草木化瑞,丁点孽债也无,飞升真仙是指日可待……”
不待警幻说完,兼美低声嘀咕道:“飞升就飞升……”
“混账!”警幻怒斥道,“让你历情劫是为了以情悟道的,你倒情迷心窍昏起头来!若再如此,说不得我就让你转历个千百世再回来,看洗不洗的清你那点心思!”
兼美一听这话晓得警幻动了真怒,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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