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王夫人手一挥刚打到炕桌上,“嘶……”,倒吸一口凉气,“都是死人嘛?!不去请太医,跑去告诉大奶奶做什么?!净是添乱的,有事了谁也指不上!”
门帘一掀,周瑞家的进来了,“禀太太,王太医已经给兰哥儿诊了脉,说是受了风寒,底子又弱,恐怕有些险。刚老爷陪着去写方子了。”
东院后房,李纨听完明月所言,只觉得天崩地裂,脑子轰的一下,身子软倒在了炕上。
想自己及笄后嫁入贾家,夫君是国公府二房嫡长子又有功名前景,封妻荫子可待,直是羡煞旁人。哪想到好景不长,夫君急于成就功名熬坏了身子,一试未第之后抑郁成疾,夫妻缘分三年而尽,留下娇妻与未出世的孩子撒手人寰。摧心伤肝之痛,韶华未盛已落残冬。自小深受三从四德之教,亦知为女为妻为母之本分,好在老天垂怜,遗有弱子,也算生有所寄。
哪想到刚满两岁的稚子忽感重症,听得婆婆贴身侍女的传信,李纨心中只有一念——天要绝我!一时少时丧母之伤、青春丧夫之痛、生念所寄之崩塌一齐涌上心来,哀怒交加,“贼老天!”一念大痛,忽忽悠悠魂魄已然离体。
眼看着自己软倒在炕上,身边侍女嬷嬷乱作一团,却听不得一点声音,如旁观哑剧一般。耳边只有风声阵阵。忽的,天边清光一闪,一点清亮正击中悬于贾府上空的李纨生魂,再一闪而逝,清风过处,既无光亮亦无魂魄。
李纨睁开眼来,入目是堆积成山的杂物,方圆四五亩大小堆满了各色物品,模糊掠过,有箱笼桌椅,也有粗石巨木,更有金铁兵器,满处散落的无数色泽不一的小石块石子儿。立足处正是一堆杂物之上。中间有一弯水,形同缺月,水中央立着数块青石,石势峻峭,定睛细看扑面而来壁立千仞之感。最中间形如利剑的石壁上有几簇暗金花纹。月缺处高起,另有一泉,形如满月,宽不盈丈,四周青石围拢不见一丝缝隙。时有泉水满溢而出泻入下方弯月内。水泻处孤立一树,暗有清香。
李纨呆立其上,毫无头绪。忽空中毫光明灭,聚拢显现出一人来。来人鹤发童颜,一袭青袍,静立空中,仙姿卓然。李纨只觉脚下一空,立时拜倒在地。
“呵呵,莫慌莫慌,此乃光阴定魄珠内之界,如今此珠择尔为主,也是尔之仙缘。内中之物皆归尔所有,尽可随意取用。”
“……拜见仙人。”
“多礼多礼,啊,是了,内中物什,尔等凡人多半不识,待我助尔。”老者手臂轻挥,星光洒落遍布界内,而后指尖凝出一点光晕,轻轻一弹,落入李纨眉间。“我已化千识入尔识海,此中之物尔尽可识得了。”
“多、多谢仙人。”
“凡人仙道漫漫,望尔善用性命,莫负如此机缘。”
“仙道……”李纨尚且无法回神。
“凡人修仙,不过借假修真四字。老夫只能言尽于此,余下需得小友自去体悟。”
“仙君……”
“啊,老夫乃上界九天真君,不宜在此界多做停留,此番如今因果已了,小友还请留步。”说话间,宽袖一挥,流光一闪而逝,李纨跪在地上,茫然四顾。
神识回还,青衫少年又续了一杯茶,乐道“为师一显形,那魂魄自然将为师想成千鹤老儿那般型状,为师便顺水推舟做了一回老神仙。可乐可乐,有趣有趣,这等机缘尚未见过,实在有趣的很,不知能搅出什么事来。”
“师父,您不是说怕惹祸才跟了一缕神识的么,怎么现在……”怎么现在唯恐天下不乱状,这话却是不能说出口的。
“嗐,为师担心落入哪个修真界,整一出灵宝现世之劫,牵连什么太大的因果。如今落入一个偏远微小界,能出什么乱子。”
“师父不是说过一沙一石之动或可牵连一界一世存亡么?”
“跟你们说了,是落入一个微小界,哪有什么一沙一石?!”
“……”仙道漫漫,果然深不可测,俩童子对望间映照出一双茫然。
☆、苦茶泉
当然,还有更茫然的。
李纨还跪坐在一大木箱上,“九天真君?仙缘?……破珠?定破……珠?……”
“啊!兰儿!”心中一痛,悠悠醒转,发现自己躺在炕上,贾珠的两个通房名叫朝云和暮云的在炕前站着,许嬷嬷正拿着湿巾子替自己擦汗。
“嬷嬷……”
“大奶奶醒了,慢着点,慢着点。”许嬷嬷把急着起身的李纨慢慢扶起,知道她担心什么,“王太医已经看过兰哥儿了,老爷陪着开的方子,厨上熬了药已经喝下。太医说是略感风寒,只等退了热便好了。”
“嬷嬷,我去看看兰儿。”
“大奶奶,这都……”,“好,墨雨你去取件斗篷来给大奶奶披上。”许嬷嬷打断了朝云说了一半的话,利索地扶李纨到妆台前替她抿了抿头发,取过墨雨递过来的素缎斗篷给李纨披上,扶着李纨出了房门朝王夫人院子走去。
王夫人房中已熄了灯,看门的婆子见是李纨来了便给开了门,许嬷嬷顺手塞了块银子到那婆子手里。到西边偏房中,蕴秋坐在脚踏上趴在炕上打盹。贾兰小小的一团,睡在炕上,李纨伸手探了探,额头火烫,心中又急又痛。
“嬷嬷,不是说喝了药了吗?”李纨哑着声问许嬷嬷。
“啊,大奶奶,奴婢该死,奴婢刚喂哥儿吃了药的。”蕴秋已经惊醒,一看李纨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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