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从他们的脖子、胸口蜿蜒而下,汇聚成一条血红长河,一直从城内流至城外。
景如是被这血腥场景刺激得再也忍受不住,她从马背上跳下来,扶着墙体发出一阵阵干呕。
康惜赐则是下马走进了城,望着惨死的同胞静默不语。
景如是这几日根本没吃什么东西,吐了一阵也没吐出来,她靠着墙休息了片刻,康惜赐才走了出来。
“出发吧。”他看也没看景如是一眼,声若寒冰。
“我走不动了。”景如是摇摇头,她是真的没办法再支撑了,“新津是方圆几十里唯一的大型城池,如果这里都被匈奴人攻破了,其他地方的下场估计一样。”
“好,那你留下吧。”康惜赐冷冷撂下这句话,大步就走。
景如是知道他是悲痛得丧失理智了,也顾不得多想,跑上前一把拉住他,劝道:“康惜赐,我知道你很难过,我同你也一样,可是不能因为那些畜生酿下的暴行,就丧失该有的判断力。你现在出发,能去哪里?一路上,我们有好几次都差点同匈奴兵碰上,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凉州已经沦陷了!不管你有多么不愿意相信,这是事实,就算你把自己累死,跑到雁门关、跑到天泉去,都改变不了。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养精蓄锐,等待时机与他人取得联系。因为前方说不定还有更多的敌人在等着!”
“我不必休息。”康惜赐面无表情地甩开景如是的手,继续往前走去。
景如是却突然从后抱住他的腰,死死不放:“你需要休息,我不会让你走的。”
“放开。”康惜赐冷声道。
“不放。”景如是坚持着。
“再不松手,休怪我无情。”康惜赐下了最后通牒。
“好啊,那你就一掌打死我好了。”景如是无畏地说道,“反正你现在这么不可理喻,我迟早会被你拖累死,与其到时被匈奴俘虏,我还不如现在死在你手上。”康惜赐捏紧了拳头,身体炙热如火,她能感受到他胸膛里有熊熊烈焰在燃烧。
“你可以不必跟着我,自然不用受我拖累。”
“总之我不会让你胡来,放任你去送死。”景如是坚决地说道。
康惜赐却笑了,“我死了不正合你意吗?”
景如是咬着唇,半晌没有说话。
康惜赐耐心用尽,正欲将她震开时,只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喏喏的声音。
“对不起。”景如是闭上眼,沉痛地说道,“康惜赐,对不起。要不是那晚我同你置气,你因为追我而离开了驻地,说不定当匈奴来袭时,你可以及时有效地组织反击,虎贲军也许就不会全军覆没了。我真的觉得很愧疚。”
康惜赐没有作声。
景如是以为他在怪她,咬了咬唇,宣布道:“但是就算你怨恨我,我也不会放手让你去做傻事。”
“放手。”半晌,康惜赐再次重复道。
“说了不放。”景如是也来气了,他不知道她是为他好吗?
“我不走了,你放手吧。”康惜赐似轻叹了一声,说道。
“真的?”景如是有些怀疑。
“真的。”他点头。
景如是才放手,走到他的前面,提议道:“晚上会很冷,我们的体力已经耗损太多了,今晚还是进城休息吧。”
“你不怕看见尸体吗?”康惜赐还记得她刚才的反应,问道。
景如是摇摇头,答道:“我只是突然间见到那么多死相惨烈的尸首,一时超出了心理底线,才会呕吐。现在好多了。”与荒郊野岭相比,她宁愿选择住死人城里,至少能遮风避雨。
这一晚,他们睡在了马厩里,因为这大概是整座城池血腥味最少的地方了。
半夜,景如是醒了,她太饿了,这两天都滴水未进,现在睡了一觉更觉饥饿难耐。
康惜赐也醒了,是被她肚子发出的“咕噜”声吵醒的。
景如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去找找有没有吃的。”
“我同你去。”康惜赐跟着站起来,说道。
两人在城里转了一会儿,几乎每户房屋都被损坏了,水井里的水也不敢饮用,就在景如是失望打算出城时,却听到一阵声响。
“不会是耗子吧?”景如是看向康惜赐,声音有些紧绷,半夜在一座这样的城市中听到动静,难免会让人胡思乱想。
康惜赐一语未发,径直走向声音的来源处。
那是一间垮塌得只剩一半的民房,不必进去就能将里面看得一清二楚。
景如是小心翼翼地跟在他的身后,听了听,现在又没有声音了。
“可能真的是耗子。”景如是暗暗舒了口气。
然而,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里面又传来了一阵声响,像是有人打翻东西的动静。
不过声音很小很小,像是隔着厚厚的门。
“地下室。”康惜赐说出三个字,走近了废墟里。
由于落满了灰尘和杂物,根本看不清所谓的地下室边缘在哪。
然而他走到一处,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这里。”他说道。
景如是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半信半疑地蹲下身,在地面上敲了敲,问道:“下面有人吗?”
没有声音。
“我们是大楚人,匈奴兵已经走了,要是有人的话,可以出来了。”她又喊了一遍。
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景如是站起身来,看向康惜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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