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祖母曾经说过,这是最后一次她帮他来请闻夕。她不能看着自己的亲孙子毁了,但也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他没资格去毁了闻夕一片光明的前程。
他的声音有些哑,但一个字一个字却吐得很清楚:“你回去罢。本来就是我勾引你强留的你,如今成功了我也满足了,不会再纠缠于你了。”
反正光是着一天,就够他回忆几十年的了。
没问题的。
木阳在心情无比悲怆的时候,似乎又听见闻夕在背后笑了一声。
怎么可以这样!
解脱了就很开心了是么!我不纠缠了你乐上天了哦!
红着眼睛瞪着转身,木阳猝不及防地又落进那人的怀里。腰被揽着,脑袋被轻轻拍着,木阳抓着他的衣服吸了吸鼻子。
“我是要走。”闻夕静静开口,语速很慢。
木阳身子僵了僵,尔后缓缓点了点头。
“我走了之后,不准相看别人,不准出入烟柳之地,也不能擅自定下亲事。”笃定的语气,完全没有征求意见的想法。
嘿你还管这么宽了。木阳立马就不开心了,我本来也没想怎么着但你这么一说我就很想去怎么着一下啊!
“等我回来。”接下来四个字落在木阳的耳朵里仿若惊雷,手指摩挲着闻夕衣服上的锦绣,他低低头,埋进他的怀里。
“我娶你。”
我娶你我娶你我娶你我娶你我娶你。
坐在堂上用饭的时候,木阳心里耳里还全是这句话。三个字翻来覆去辗转,每一个字都美好到了他的心坎儿上。
“小阳,小阳?”木老夫人见他半天也没扒拉进嘴里一粒米,终于皱着眉头打断他的思绪,“想什么呢。”
“没什么。”立马乖乖低了头吃饭,视线却还是不由得落在他腰间那枚环形的白玉上。闻夕走前亲自戴在了自己的香囊旁边,告诉自己这是他最重要的东西,只有放在心上人的身边才能安心。
闻夕说是提心吊胆自己带了二十余年,终于能交给他了。
其实,木阳在最后还是嗫嚅着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秦暄收拾东西和系统唠嗑的时候,就看见旁边的少年欲言又止不知多少回,硬是在最后关头开了口。“闻夕,为了我不值得的。修道…你喜欢便去,我不会拦你的。”
生怕说出来之后就得到闻夕“既然如此那便罢了”的回应,木阳手指在宽大的袖笼里,捏紧微微出着冷汗。
秦暄在原地呆了几秒,脑子里闪过无数种回答,想着到底怎么样才能让这个安全感极度缺失的孩子不再受惊。
屋子里陷入沉默。
良久,闭着眼睛的模样才感觉到闻夕慢慢靠过来的身体,以及环绕着自己的体温。
“我不愿负你。”秦暄斟酌着词句,安抚着木阳,“也不想违背了自己的心意。”
抽离开身子,他轻轻点了点木阳的鼻尖:“所以,千万要等我。不然我潦倒孤苦一世,做了孤魂野鬼也要来寻了你去。”
小情侣之间,情话怎么说都是最甜的。木阳大红了个脸,点了点头,确实意外的认真:“我定是要等的。”
可惜。
重新踏上沧墨门的秦暄并没有那么轻松。
“诶系统,你明明说是来给我相亲的,现在我怎么就来变成收拾垃圾摊的了!?”走在一眼望不到边的台阶上,秦暄颇有怨念。
“天机不可——泄露啊。”系统最近在研读佛学作品,说起话来神神道道可有一套,“时候未到啊。”
无言以对的翻了个白眼,秦暄觉得自己反正就是吃大亏了。
到了门派门口看着自家师尊站在门口,后头还偷偷摸摸跟着一群人的时候,他是更加头大了。
“师尊。”抱剑行礼,秦暄规规矩矩地个老爷子拜了拜。
点点头,须发皆白的掌门拂袖转身,“你且跟我来。”
无视了一众师兄弟想要上前攀谈的迫切心愿。闻夕沉默地跟着师尊走进平日里练功的后山。
“跪下。”掌门的声音严厉而不容辩驳,“你抬起头好好看看,再告诉我着上面写着的是什么字!”
怒气冲冲地指着偌大的石碑,掌门明显是被气得不轻,喘得厉害。
闻夕抬头,看着上面一个巨大的静字,沉默不语。
“你倒是说,你做到了不曾!?”一气之下摔了旁边的香案,掌门突然开始后悔。听到闻夕在净化丹元是差点被反噬攻击的时候,他比谁都意外。闻夕是他一手带大的徒弟,天赋极高修炼刻苦,断没有在这种小问题上犯错的道理。
放心不下,他飞鸽于扬州的一位老友,信里委婉地只是提及闻夕的身体。
回信来的很快。快到让他根本没来得及做好准备就呆在了原地。
风言风语这种事情,一旦有了点苗头就是退不下去的浪潮,慢慢发酵起来,等到一定的时候就不得了了。
而掌门知道的时候,正是木家小公子为了一个男人不吃不喝床榻边苦苦相守的fēng_liú轶事。沧墨本就信守着清规,坚信着红尘是干扰修仙的最大障碍。这也是为什么这里能培养出闻夕一般出尘的人的原因。而掌门也是个固执的老做派,男女间的情诗都视若猛兽,更不用说离经叛道的断袖分桃了。
自己最依赖的大徒儿,有一天竟能为了一个男人毫不犹豫地跪下。好,很好。
闻夕仍旧腰杆笔直目光坚定,毫不退缩地看着那个大字:“徒儿问心无愧。”
”好,你是问心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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