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吸了口气,要不是手里还提了生煎,真想把丫挂公告栏上示众。
这人是成心来搓火儿的。
“嘿,嘿,小伙子,放轻松,我没有恶意,玩说唱的总是一身戾气……”
他倒擅于察言观色,见我表情不善,忙伸出两只手挡在身前,表明自己的无害。“我只是替公司发掘一下可塑之才,而想要了解一个人,调查和搜集信息都是必须的啊。”
我根本没心情听他扯淡,“如你所见,我在上学。”
“你竟然还是高中生?”他摇摇头,“气质上可不像。”
我对视线尤为敏感,能察觉到从我们身边经过的每一个人都在回头看他,好像他全身上下充满不可错失的魅力。我承认这副长相确实够招摇,假如没有牢记宫隽夜提醒我的那些话,我一定会变成他们之中的一员。
“愿意借一步说话吗。”
我把手里的纸袋晃得哗啦哗啦响,里面的生煎还是热的。
“吃饭,没空。”
“我请你啊。”
我朝他抬了抬嘴角,“不好意思,失陪。”
而就在我们即将错身而过的时候,他在我耳边喟叹一声。
“我真的没见过你这样的孩子。”他苦笑:“之前替公司签过不少像你这么大的练习生,听说有机会成为明星,一个个别提多兴奋了。你却在一开始就拒绝。”
他两只眼睛盯住我,“你知道作为歌手出道能给你带来什么,我奉劝你,不要把这一行想得太妖魔化。金钱,社会地位,优越的生活和你所承受的辛苦,委屈,流言蜚语都是相对的,为什么不公平看待你能够得到的呢。”
“更何况你明明有这个天赋,也有天时地利的机遇,一味抱着偏见岂不愚昧?”
我站住了。
几秒钟后我看了看挂在教学楼入口处的挂钟,快速地跟他说了一句“等我一会儿”,就绕过流动的人群跑回了教室。
我走楼梯走得精力分散,回到班里把晚饭放在李谦蓝堆满卷子的课桌上,都没听见他叫我。
他的笔别在耳朵上,拿纸巾一擦手就准备吃了,忽然抬头看我,“你干嘛去?”
“有点儿事儿,上课前就回来。”
我说着就往外走。
还有二十五分钟上课,我不想跟林瑞安多费口舌。但说真的,他的话不无道理,甚至十分精准的重击在了我关于“钱”的软肋上。
从小到大,最艰苦的日子到最难得的稳定,对穷的恐惧和对物质的追求已经寄生在了我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里,融于血肉乃至贯穿今后的人生。我忘不了为了钱低三下四的感觉,我学不会得过且过无忧无虑,所以在这种时候,我第一个考虑到的也是钱。
而众所周知,明星简直就是一夜暴富的典型范例。
我回去的时候林瑞安果真还在原地等着,见我不负希望的出来了,显得很高兴,手搂搂我的肩膀,这动作让我想起美国街头的年轻人们互相打招呼的常用手势。
我指着路对面直线距离最短的小店,说,就那儿吧。
我们在背光的一张小圆桌旁坐下了,林瑞安长手长脚的,目测身高不输宫隽夜,只得把腿蜷在桌脚边,照着菜单点了一小碟梅花糕和一杯咖啡,问我要不要。
“不了,谢谢。”我从他手里拿过菜单递回给老板,“我买单。”
老板也看了这个假洋鬼子好几眼。
等杯子和小碟端上来了,他笑呵呵地告诉我,老家是苏州的,所以很喜欢梅花糕。
“你是二分之一美国血统?”我把纸币放到柜台上。
“嗯,我母亲是苏州人,父亲来自芝加哥。”
怪不得,梅花糕和咖啡。
我觉得自己有病。
为什么要跟一个自称是星探的鬼佬挤在一个站起来都会撞到天花板的小店里听他抒发思乡之情。
“说真的,”他喝咖啡时垂下的眼睛忽地挑起来看着我,卷翘的睫毛也是金褐色,“你是我喜欢的长相,特别是雀斑……快淡掉了。”
我往椅背上一靠,扯着嘴角,“我不是来这儿听你人身攻击的,ryan.”
“英文发音很棒哦。”他轻轻放下杯子,就着这个动作将西装袖口提高了一寸,“好吧,我们言归正传。”
“我知道我们第一次见面不太愉快,也知道宫……宫少的一些话影响到你对我的判断。但这都不要紧。你对我这个人有成见没关系,我们就事论事,如果肯赏脸,可以跟我去公司看一看——”
我左手挂在椅背上,闻言用右手指尖敲敲桌面,“看不出你们俩有恩怨啊。”
“我跟他?我也没想到会在那里碰见他。”他被我生生打断了话,却好像没什么心眼儿似的迅速就转移了话题,“我们算是大学同学,他租的villa在我住的街区,有过几次照面,关系么……实在算不上好。
“你知道,芝加哥挺乱的。我们住的那个地方尤其乱,大家都不是省油的灯,也怪那时候年轻气盛,做事不留余地,才会有过节。”
“后来他念了两年就因为什么事紧急回国了,从那时起我们再也没见过,一直到昨天。”
“喂,小家伙,你跟他混在一起,是要怎样?”
我看定他,身子朝前探过去,把纸巾递到他嘴边。
“建议你别那么叫我。”
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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