侑雪看着自家弟弟狗腿地跟在迹部身后应和着,不禁觉得好笑,真是一物降一物。
七十二
吃完早饭后忍足去补觉,迹部去了公司,侑雪便一个人在院子里散步。她发现自己每来一次,这个她曾经的家就更陌生一点。小到碗筷,大到沙发窗帘,都已经不复记忆中的模样。原来在她不知不觉中,迹部已经代替她和父母,成了小侑最亲近的家人。
侑雪拐了个弯,一大片开的正好的红玫瑰撞进她的眼里,让她忽然忆起五年前的一个下午。
迹部虽是有所准备才向家里出柜,但毫无预警的金融风暴和迹部财团有意无意的打压,让他的公司举步维艰。
事实证明很多时候两个再优秀的大学生在这个上亿人的社会中也无足轻重。房租、生活开支、学费,这些一年加起来都买不起当年迹部一件手工衬衫的费用,那时候却成了两人肩上最大的负担。侑雪也不是没想过伸出援手,但她知道以那两个人的骄傲定然不会接受。
然而就是在那种生活艰难到连迹部最喜欢的玫瑰花都只能过节买一束的时候,侑雪接到忍足的电话,向她询问幸村的联系方式,还神秘兮兮地不告诉她目的。
直到后来侑雪和幸村聊天,听他提了一句“忍足最近玫瑰花种的怎么样?我教的方法是不是很有效?”,她才知道自己弟弟那时候是想给为迹部开一丛玫瑰。
五年后,那一丛已经成了侑雪眼前的这一片。
七十三
下午侑雪收拾东西准备回大阪,刚出门就遇到了同去车站的邻居。
邻居表现的很是热情,哪怕是她当年没有搬走的时候,她对自己的态度都没有现在这般亲切。这让侑雪感觉有些不适应。
顺路的两个人一边走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邻居絮絮叨叨地跟侑雪说着家长里短。什么物价越来越贵、工作上的不顺,最后说到她家与邻里的争吵:“要是这附近的邻居都像你家一样就好了。上次我家小子半夜里突然高烧,还是多亏了忍足医生。我啊,现在就盼着他以后能有忍足医生的一半出息,那样我也就放心了!”
侑雪笑了笑没有说话,难怪邻居对她一下子亲近起来。
邻居并没有在意侑雪的冷淡,接着自说自话:“还有忍足医生的爱人,虽然……”自知失言的邻居一下子顿住了,她用眼角瞄了一眼侑雪,见侑雪神色如常才松了口气:“抱歉啊……”。
侑雪这时候才笑得真心:“没事,你说你的。”
邻居见她真不介意便又接着刚刚的话往下说:“虽然他有时候说话臭了点,其实心地也好。我家侄女来住的那段时间,看你家院子里的玫瑰花好看就偷偷翻墙去摘,结果被他发现也只是出于担心责备了几句。那天他把孩子送回来的时候,不仅顺便送了一大捧花过来,还告诉我侄女以后想要花直接就和他说,只是千万别再去翻墙。那之后我侄女整天迹部哥哥前迹部哥哥后,可把我家小子嫉妒坏了……”
七十四
一年一度的天神祭不久后就要在天满宫开始,忍足一辉好几天前就示意侑雪叫忍足回来参加祭祀,侑雪自然是乐意至极。天神祭是大阪最为重要的祭祀,忍足一辉能在这个节日叫忍足和迹部回来可以说是对他们俩最大的认可。
当初的约定不仅给了忍足迹部被忍足家族认可的机会,也同样成了父子两人重新看待对方的契机。因此这些年忍足虽然一直没能回大阪,但他和忍足一辉关系却缓和了不少。除此以外,迹部的公司蒸蒸日上,忍足已经是正式医生,两个人关系也得到了一方父母和部分社会成员的承认,侑雪觉得再没有一个更美好圆满的天神祭。
天满宫大殿举行的鉾流神事是天神祭的第一个活动。
不同于中国寺庙大殿里的那种金碧辉煌,也没有庄严的神像和缭绕的香火,天满宫的大殿内光线幽暗,帷幕重重,十分空阔——一如它的名字“御影堂”。
堂前停着一架描金勾彩的神辇,白衣的护辇侍者早早地等在天满宫的大门口,身着深绿袍子的老者神态威严,站在中央。队列前沿,是面孔被涂抹得煞白的五六岁大的“神童”。
唤醒神灵的仪式一结束,一大队人便浩浩汤汤地向外移动。在这满满笑意的队列中,既有鹤发童颜的老人,也有憨态可掬的稚子;有笑颜如花的少女,也有热情洋溢的年轻男子。他们全都穿着传统服装,乘坐御辇,手持铁杖,撑着屏风。铿锵的鼓声,热情的喊叫,整齐的舞步,无一不感染着在场人的心。
等到傍晚时分,篝火亮了起来。数十艘载着锣鼓、器乐队与美女的船只,跟随着载有彩色花车的大船,在堂岛川上游弋。整条河都是迎神的人偶船、鼓乐船、照明船。在火光的照耀下,河里的船身倒映在河面上,微风一吹,明灭闪烁。
街上人群还在举行“大阪缔(即大阪结曲)”,节奏分明的手打拍子和号子声,令人感受到不同于东京的大阪之所崇尚的生活理念。
第一次参加的迹部虽然面上不显,眼里却是按捺不住的新奇与惊叹。忍足在一旁细细地给他说着眼前活动的由来,时不时穿插着他儿时在天神祭上所见的趣事。忍足一辉和真由美也在一旁专注地看着表演,偶尔也会转过身来看看一家人有没有走散。目光触及忍足和迹部,也尽是温和。一旁看着的侑雪用手中的相机定格了这幅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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