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又放进嘴里眼巴巴地吮,但显然没有任何味道,失望地吐出来,又“哥哥,哥哥”地哭了。
“乖,这个是可以吃的……”
正要小心给那颗细小的蛋剥壳,冷不防一双手伸过来,把他从我怀里抱走。
“莫延你一边待着。”
受了惊吓的弟弟哭着说“哥哥,哥哥”,被抱着出了门,我才呆呆地明白过来知道要追,光着脚跑出去,拉住弟弟悬空的脚丫子,却被一巴掌打得踉跄。
我边哭边把剥了一半的蛋塞在他小小的手掌里:“你拿着这个,这个能吃的,莫……”
莫什么,他是叫什么名字?
脚上踩空一般抽了一下,我满头冷汗地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喘着气,心脏还在跳得厉害。四周很安静,这还是白天,没下雨,没有人哭,什么都没有。
枕巾有些冰凉,是汗吧,果然出汗了吧。
我用力咽了咽,翻了个身,喘息着重新闭上眼睛。
等热度退下去病就好了,也就不会做噩梦了。
“真可怜啊,得罪了人,收债路上被砍死了。”
“也是报应。”
“尸体拆得一块块,哎呀……”
我努力干活,编着手里的绳子,似懂非懂地听着。
“莫延啊,听说没有,你爸好运了,欠瘸九的债不用还了。”
“嘘,别说了。他家刚拿三岁的小儿子去抵债呢。”
“这么说,瘸九是带着小孩子走的啊……”
“那小孩子呢?”
“也死了吧。”
“莫延,莫延!”
我在剧烈的摇晃里挣扎,气都喘不过来,心脏跳得像要炸开。
“你怎么了?”那声音听起来也像梦境,我只混乱地抓着头,拼命撕扯头发。
“莫延,你做噩梦了,快醒醒。”
我嘶哑地呜咽着胡乱挥着手抓划。是做梦,做梦而已……我快疯了。
“不要这样,我在这里,你别怕,醒一醒。”
混乱中我抓住一只手,好象那时候抓着弟弟的手掌。明明是那样小小软软地,几个指头就能抓得住的手掌,现在却好象长大了,宽大又有力的。
他是长大了吧,果然是在好人家过好日子吧。
我渐渐安静下来,紧抓住那只手,咬着牙喘气,慢慢地又陷进黑暗里。
第三章
这回我睡得很沉,黑压压的没有梦境,好象有那么一只手握着,就安稳了。
再醒过来,天又是微亮的了,我反复眨着眼,用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柯洛睡在我身边,手被我紧抓着,胳膊却搂着我。
头仍然隐隐作痛,但发烫的感觉已经消失了,出了一身的汗,连头发都是湿的。我恍惚着,挪开柯洛的胳膊,摇摇晃晃地进了浴室,找到热水开关,热腾腾地把自己淋了个透。
越洗越清醒,渐渐记起那些乱七八糟的梦和自己的失控,便明白自己在柯洛面前又丢脸了。
穿好衣服就想跑,但多少觉得失礼,又想起前晚他的叮嘱,就写了张“我走了”的便条放在他床头,然后落荒而逃。
这次元气大伤,我愁眉苦脸地弯着腰,足足歇了两天,其中的折磨自然不必细说。
但不知是不是一回生二回熟的缘故,竟然好得比上次快了一点,不过这没什么好得意的。
身体好起来,我就不再做噩梦,又迅速恢复正常的生活,和往日没什么两样。
我不会软弱到陷在那种记忆里出不来。
时间都过去了,他们也都死了,几十年前的黑暗东西只剩下淡掉的影子,早就被远远拋在后面。
我一直只往前走,怎么也不回头看。
中午休息时间,正在办公室里琢磨着午饭该叫什么口味的披萨来吃。现在越来越懒,连坐电梯上顶楼餐厅那几步路都不肯走,更连菜单都懒得想,干脆靠这种物美价廉的大面饼凑合着解决。
本已不够紧实的小腹最近持续松弛,我又懒病发作,拖拉着不想上健身房,再这样下去,身材每况愈下,只怕钓到美少年的机会越来越少。
想到美少年,脑子里就跳出柯洛的影子,不由得又有点恋恋不舍。虽说我没占到他多少便宜,但好歹吃过他一点点,回想起来也是唇齿留香,美味得很。
年轻人就是好啊……只可惜他也是top……
“lee先生,有人找你。”
“让他进来。”
大概是我的意大利式大面饼来了,我兴趣缺缺地挪开桌上文件,腾出块地方准备放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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