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一鹤在他走后并没有哭,他只是翻了个身,躺到还残留着对方体温的那一边,捏起那男人留在他枕头上的长发,就着床头灯的柔光一直看,一直看,然后缠绕在指尖,缠得很紧,不肯松开。
他在第二天酒精消退后忍着头痛走出卧室,发现台球桌上的冰桶已经被收到一边,洇湿的部分也用纸巾擦过了。
他简单吃了东西,看着无趣的电视节目消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在天黑之后离开家,重新回到他的王国,做他的统治者。
他少言寡语,极鲜见跟谁主动交谈,只是偶尔掏出手机,沉默看着屏幕上的漆黑一片。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七天,直到第八天晚上,正准备告诉值班经理已经到了开门时间的他,刚走下黑铁楼梯,就见到那个让他等了七个昼夜的要他命的男人,推开大门,闪身进来,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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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峻熹到底为什么要来?
韩峻熹到底为什么会来?
云一鹤直到他们分手,以及分手后的那几年里,都始终想不通。
但韩峻熹来了,看见他出现,云一鹤至少当时,是什么都没心思多想了。
他把那男人让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请他坐下,然后保持着生意人和上流阶级子弟的优雅,坐在那叉着腿低着头的男人对面。
“峻哥,你……”
“麻烦给我来口酒。”打断别人言语的方式有点粗鲁,可又似乎别无选择。
“要喝什么?”挑了一下眉梢,云一鹤再度站起身,走到墙边的小酒吧旁。
“无所谓……都行,随便什么给我来一口。”
略作沉默,他从带锁的柜子里撤出一个颇有几分复古的酒瓶,掂了掂,抄起开瓶器和两个杯子,摆在茶几上。
然后,他坐回到韩峻熹对面,看着那抹了一把脸之后转移开视线,不跟他四目相对的男人,想了想,才再度开口。
“峻哥,这瓶酒,是brugerolle公司的陈年白兰地。当年我父亲从拍卖行看中,但是晚了一步没拍到。他算是个执着的人,后来居然追到荷兰,硬从范德彭手里,私下把这瓶酒给买回来了。再后来,我开店,他就把这瓶酒送我,当开业大吉的贺礼。到现在,它都是我的镇店之宝。”慢条斯理说完,略微停顿了一下,云一鹤拿起开瓶器,在韩峻熹面前晃了晃,“峻哥,我就问你一句话,你今天过来的原因……值得我高高兴兴开这瓶酒吗?”
听到最后一个疑问,韩峻熹才稍稍抬起眼皮看着对方,看着那像是镇定自若,其实连眼神都在闪烁抖动的的男人,他不明白自己是不是在窃喜,又或者是在庆幸,因为他也在紧张慌乱。乱到没有办法回答那个问题。
于是,他选择了反问的方法。
“你不能换一瓶不让人压力这么大的吗?”
说到最后,那男人干脆笑了出来,云一鹤能看出那笑容里的胆怯和无奈,半低着头想了想,他耸了耸肩,弯腰伸手,从茶几下层的藤编储物篮里,拿出来一听啤酒。
“这个会好点吗?”觉得自己都要笑自己了,云一鹤摸了摸易拉罐下头的一个小坑,“这是运货的时候掉出来的,气都涨满了,他们本来说就扔了,我没让,可随手放这儿,就给忘干净了。”
“……你堂堂云总,会是心疼一听啤酒的人?”接过易拉罐,感觉了一下那确实好像随时要爆裂开的硬度,韩峻熹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后头的迷你吧台旁边,抓了一块茶巾裹住罐口,然后把手压低到水池里,打开了拉环。
闷闷的一声“嘭”之后,泡沫带着很好听的沙沙声从茶巾纤维里渗出来,又等了一会儿,泡沫散去,打开水龙头冲了冲茶巾,拧干之后又擦干净罐子,韩峻熹走回来,把剩下的多半听啤酒均分到两个杯子里。
“我会心疼啊,我也是经历过穷日子的。”看着杯中酒,却不知该不该端起来喝,云一鹤一手撑着沙发扶手,骨感的指头托着下巴,轻轻摸了摸嘴唇,“你不会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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