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并不仅仅是建筑灰暗,连灰暗马路上的汽车也是灰暗的——黑、白、灰、灰蓝……除了令人忧郁的冷色调,看不到其他颜色。
然而并不光光是汽车,城市里行走的人也是灰暗的。
大多数人穿着冷色系的衣服,即使偶尔有人穿了红色、橘色……这些本该鲜艳快活的颜色却像是蒙了厚厚的灰一般叫人心生疲惫。要说为什么的话,大概是因为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灰败的阴影吧?
麻木空洞的眼神,虚弱的步伐……大多数人不是脸带不耐就是生无可恋的样子。要是说这是一座僵尸城,或者冥王的国度,倒算名副其实。
一只乌鸦飞过电线,停在窗外的空调上。不过脚爪还未落稳,便被突然坠下的物体惊得羽毛飞散。
砰——
重麻袋般的声音在底下的街道响起,脑浆和鲜血一齐飞溅,闷头朝下的男性渐渐被黑血浸湿。面对这一切,路过的行人却毫无反应,除了最初一声巨响的时候惊吓或者迟钝地张望过,一个个又恢复到原先的木然。唯一的改变就是——经过那条狭窄的、现在躺了尸体的街道,人们会小心地踮着脚或者拉裙子,以免血浆弄脏了行装。
“哈哈——”
在这种死气沉沉的城市中心的上空,灌地的风送来一阵清脆可爱的笑声——那是一种发声器未成熟才会有的稚嫩欢笑。
我们的蒙宝非常享受这次空中旅行,对于本该危险的降落感到兴致昂扬。虽然变成软绵绵的婴儿叫他气恼了一阵,不过对于苦闷情绪只有7秒的保持能力的蒙宝很快就发挥了他的多动症,时不时伸伸小肉掌,蹬蹬小短腿。
灰暗的天空灰暗的云,然而这样躺在降落的竹篮里看庞大的天空,别有一番趣味。
鸽子从一边飞过,扑棱棱的翅下飞出细细的绒羽。蒙宝乐此不彼地挥手抓着在四周漂浮的细毛,因为婴儿的身体难以自控,看起来就像是手舞足蹈。
“哈哈哈——”除了简单的音节和笑声,无法发出别的声音。不过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只要还能笑,笑到出声,便大大的够用了。
鸽子的羽毛穿过红□□落伞,竹篮还在往下飘去。密集大楼间略宽松的广场出现在竹篮下的镜头里——不过蒙宝是看不见的,作为一个初生小婴儿,坐起身来对他来说还显吃力。
广场中央有一个大水池,水池上有悉尼歌剧院造型的装饰建筑,喷泉管隐藏在铜蓝的水中。广场周围是一些高档店铺——咖啡馆、餐馆、服装店……虽然琳琅满目,但无疑都充斥着巴洛克风。露天餐馆的白桌上,用来装饰的西红柿胡萝卜都被摆出生气的脸。用餐的人们,切刀的手势迟缓,举起叉子,神情凝重得如同吞下癌症药丸。
“哈哈——”
一阵稚嫩的笑声闯入餐桌,人们都吃惊地抬起头,惊疑不定地四下张望。
砰——降落伞扁下去,竹篮砸进广场水池,边沿的白鸽扑翅群飞,在广场的上空盘旋不已。
“是一个婴儿……”
“他在笑?!”
“天啊,他在笑——”
竹篮漂到池边,蒙宝瞪大黑亮的眼睛,看着渐渐围过来的二三人,然后露出大大的只有门牙的口水笑容。
“啊——哦——”
想要打招呼,结果就这样不受控制地发出了奇怪的声音,蒙宝颇为困扰地含手指。
周围的人说的是法语,蒙宝勉强能听懂,不过因为以前用法语的机会不多,所以这门充满神奇的弹音的外语,他也不是很熟。不过既然周围的人都说法语,那么现在是在法国吗?看起来又不像……
一个男人将篮子提到了岸边——
“你要收留他吗?”
“不不,”愁眉苦脸,“我都不知道我能活到什么时候,怎么能……”
“我和丈夫已经选好死亡的时间了……”
蒙宝困惑地看着竹篮边陷入消极的几个人,心想:这些家伙都是晚期病人吗?
一位先生将蒙宝的竹篮放到稍微遮风挡雨的屋檐下,但也仅此而已了。没有人愿意收养这个孩子——那无疑是为自己的生活增添不幸,哎哎这个不幸的世界!人们就这样垂头丧气地离开了。晚间的风越来越大,越来越冷,尤其是在这种高楼林立的城市,街巷的风如同被赶到狭路的野兽,奔涌得格外凶残。
“啊秋——”
蒙宝打了个喷嚏,小手抓着竹篮边,大大的黑眼珠骨碌碌地看着这个新奇又过于庞大的世界。陆续有商店打烊了,蒙宝肚子饿了。略微忧伤地垂下大脑袋,片刻后兴奋的婴儿笑声又响起——蒙宝决定向着远处的餐桌进发,而他把这当成了一项好玩的冒险。
扑——竹篮被胖肚子压倒了,蒙宝手脚并用地从竹篮里爬出来,向着飘散着咖啡香气的白色塑料桌爬去。选中方位,闷头闷脑地爬了半晌,蒙宝终于看到了白色的桌腿椅子脚。除此之外还有穿着黑皮靴的两只脚。蒙宝抬起头,那个正在用餐的男人也正低着头——
也许不该称呼为男人。那是一个清秀的青年,在法国血统的高鼻深目中,混血般带着东方人的典秀。
黑发黑眸,略微清冷的面无表情。
不知为什么,蒙宝对这种外形的人分外有好感。于是他扯着青年的裤脚颤悠悠地站起来,顺便又露出牙床光光的口水笑容。
青年的眸光一闪,然后面无表情地转回去继续吃饭。
冷飕飕的晚风中,也亏他能够毫无抱怨,保持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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