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阿乘为什么会突然间接近名溪呢?嬴子凉垂着眼,心思里隐隐约约的闪过一个猜想,但是半晌他也未能抓住。
他有些苦涩的笑了,抬头看着天空,清透的蓝色似乎能映照出这世界间所有的一切干净的,不干净的。
他合上眼,脚下转了个弯,停下去嬴千乘房间的脚,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他要见一次顾城。
只是从他的背后却有一个身影,半个身子露出来,半张脸上带着晦暗不明的神色。
为何不来我怀里?不要违抗我,也别想逃离。
嬴子凉却一心都扑在了顾城身上,毕竟顾城可以说握住了他的命脉。
顾城一身黑色的宽大袍子,兜帽把整张脸都隐藏在阴影里,但是随着他的走动,隐隐约约还是看见那纵横的伤疤,嬴子凉心里不由想起了以前的小年那么爱惜自己的一切,现在他的脸上却是沟壑纵横,他在心里默默地说抱歉还有一丝隐隐的心疼。
说起来人心当真向来都是长偏的,嬴子凉也免不了俗,因为偏爱,所以在做选择的时候才会变得如此简单而伤人。
比如,他在火灾里选择了嬴千乘,他在陆明溪和嬴千乘中选择了嬴千乘,也许他自己还没发现,他被自己的弟弟占据了将近大半个生命,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毒,交相缠绕,若骨生花。
“你来找我。”顾城见子凉来了,兀自坐在客堂中央的大椅子里问道。“可是查到了什么?”
嬴子凉收起自己的想法,打起精神来应付顾城,“这次去墨家,我查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关于你的。”他说的慢条斯理。
顾城沙哑的声线响起:“嗯?你倒是说来听听。”兜帽下的眼睛微微眯起,眼里的光芒危险地闪动着。
嬴子凉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仿佛漫不经心的说话,却在仔细注意着顾城的脸色变化:“消息在这里,顾元首,我是跑不了的,那么,你的诚意呢?”
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嬴子凉就被一只手掼在墙上,背后发出沉闷的声响,嬴子凉不适地闷咳了几声,却又被脖颈上紧紧掐住的手压在了喉咙里,瞬间喉咙里就好像被甜腥的东西灼伤了一样的难受,顾城的身体前倾,宽大的袍子像一大块乌云压在嬴子凉头上,低沉嘶哑犹如毒蛇一样阴冷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别跟我耍花招,说,还是不说。”说着紧了紧手,嬴子凉感觉到呼吸困难,但他还是笑着说:“你大可以杀了我,这样反而一了百了,可是顾元首,你别忘了,你说过这个任务,非—我—不—可,咳。”他刚说完,就感到掐住自己脖颈的手狠狠地用上了力,让他一口气憋在气管里,又难受的咳嗽了起来,脸上的颜色隐隐泛起了青紫。
顾城低低地笑了几声,突兀地松开手掌,嬴子凉一下子坐在地上,狠狠地咳了起来,脖子上一圈青紫的掐痕。
“你的弟弟,我不会动,不过前提是你能让我满意,现在可以说了?”顾城站在他面前,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他,两只眼睛阴沉的像黑夜。
嬴子凉用手撑着身体站起来,脸上的笑得体大方,好像刚才的事不过是一场梦境:“多谢您的海涵。”
他细细地把自己所见所闻告诉了顾城,顾城却没有暴怒,但是这却不代表这个人现在的状态能好到哪里去,嬴子凉谨慎地退了几步,顾城却挥挥手:“滚。”一个字里好像有着血池深海,洗刷不尽的疲惫和恨意。
嬴子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就在嬴子凉把房门再次关上之后,顾城却猛地眯起眼睛,盯住自己刚才掐住嬴子凉脖子的手,似笑非笑地呢喃道:“小东西……”
一路从书房走回房间,却在瞥到一旁那郁郁葱葱的丛林的时候,突兀的愣住,名溪……她,哦,是的,已经死了……措手不及的,他就想,也许上天真的不愿意这世界有一朵处于尘世而不染纷杂的花,这世界容不下她炽烈而自由的心,所以如芳菲花魂一般,归于沉寂,这世界,只有如自己,如名潜,如顾城,这样要么挣扎痛苦,要么为了利益和颜面舍弃一切,要么一念执着,誓死报复,只有肮脏的人才活得下去,那么阿乘会是下一朵消失的优钵罗华吗?
他拐进那偏僻的院子里,青苔不知道物是人非还在为了阳光而生长,推开尘封的门,小木头脸上的笑,名溪脸上的笑
重叠在灰尘里。
他细细看着这个空荡的房间,还没等他感叹,他的瞳孔一缩,那是什么?
他蹲下身子,更加清晰的看见了那些指甲抓挠的痕迹,连床凳上也有翻倒过的痕迹……
比照了一下身高,嬴子凉浑身发冷,是名溪在挣扎,他甚至能想象她拼命逃离却始终无法的绝望……
在她生命最后,她到底遭遇了什么?为什么会说她是疯了而自杀?
嬴子凉捏紧了拳头,到底是谁一定要为难这样一个几乎被所有人都无视的弱女子。她到那时,毕竟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啊!
眼睛一扫,他心口一震,徒劳地睁大了眼睛,他探出手掌,捏起一根发丝,这上面带着他熟悉的味道。这莫不是阿乘的发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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