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把陆小凤揍一顿之前,可以先教教这个见风使舵的蠢东西对待花满楼的正确态度。
而铁鞋大盗这一桩事情,他们就有志一同地掀了过去,谁也没再提过。
……
夏天夜来得晚,苏幕遮带着猫儿坐在屋顶上吹风,猫儿像模像样地端正坐好,模仿着屋顶雕刻的神兽模样,那雕塑刀痕流畅,神态俨然,堪称精品,其威严肃穆的气势,更是叫猫儿羡慕极了。
如果有一天它也能变成这样就太好啦。
苏幕遮揉揉它的脑袋,手边的白玉酒樽微晃,些许紫红色葡萄酒从杯口溅出,滴在他手背上,他也不甚在意,懒懒抬起手舔掉,仰头灌下一整杯美酒。
他的手边放着两把弯刀,刀鞘在月光下闪烁,一蓝一红两枚宝石婉转流淌出不可思议的华美光彩。
“今夜的月亮真好……”他半眯着眼,天上一轮明月皎洁无瑕,今夜无云,星子几点光彩黯淡,漫天华光尽数被月亮得了去,虽不是圆月,也已然近满,明晃晃在天上挂着,抬头再看不见其他,只得那一轮月,“这种天气,不见见血,岂不可惜……”
话未说完,两柄弯刀已然出鞘,“锵——”的一声嘶鸣,两柄弯刀颤动,雪亮的刀光一时间竟是比月光还要耀眼。
“不要急……”苏幕遮笑笑,踩着瓦片顺微风洒然而行,未束好的长发散在身后,顺风扬起,月光穿过发丝,折射出极浅的猩红色。
他赶到时,战况正胶着,花满楼和一个黑衣人缠斗在一起,黑衣人带着惨白的僵尸模样面具,看不见面容,但见他衣袍翻飞,露出脚上的一双铁鞋。
苏幕遮眼神一冷,握紧手中弯刀,在一边游走着,不去打扰花满楼的动作,却把黑衣人圈在一定的范畴里,叫他想跑也跑不了。
弯刀寒光森然,几次都险些割到黑衣人,那人宽大的黑袍上多了好几道破损刀痕,地上落下几块布片,大多已碎得看不清原样。
从尸山血海里磨出来的刀法凌厉凶悍,刀刀毙命,苏幕遮神情漠然,眼里还带着三分不经意流露出的嘲讽,他抽刀的那一刹那,身上的气势已经变了,翻涌而起的杀意让人呼吸困难,你看着他,就会觉得他乘着漫天血色而来,耳边回荡起凄厉的呼号之声,厉鬼冤魂纠缠不去,那双眼睛,不应该长在人的身上,那是一双属于野兽的眼睛,属于凶悍暴戾,择人欲噬的猛兽的眼睛。
可是那双眼睛又毫无波动,冷静自持到了令人心悸的地步,似乎哪怕他脚下尸孚遍野,眼前血流漂杵,鲜血也半分泼不进那双眼眸,深潭无底,古井无波。
而他偏偏生得极艳,愈是杀意蓬勃,那张脸就愈是昳丽,眼尾泛着淡淡绯红,一如花季最盛的荼蘼,狂放地染了半边天,鲜血浸进花香,艳丽到几近腐败。
刀进,黑衣人便退,步步紧逼,直到退无可退,花满楼一剑直直刺向他的后心,苏幕遮刀刃凛然,挥向黑衣人的胸口。
这两招要是刺到人身上,保证让人有去无回。
可就在此时,花满楼的剑势顿住了,剑尖刺进黑袍,便再无寸进。
苏幕遮弯刀去势已成,再无收回的可能,他手上用力,硬生生将弯刀翻转,刀背击在了黑衣人的胸口。
刀上满满的劲气,苏幕遮自己受了七成,黑衣人受了三成,仅仅三成劲气,狠狠抽在黑衣人身上,也让他狼狈地弯下腰,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几滴血从他的面具下面流出来。
那声音,不是陆小凤还能是谁。
此时,花如令等人匆匆忙忙赶来,对着失控的场面目瞪口呆。
花满楼却是怒极,将手中长剑一掷,恨声道:“陆小凤!你们是开什么玩笑!”
“楼儿……”花如令愁眉苦脸,哀叹道,“我不愿见你一世都被铁鞋的梦魇纠缠,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这如果是玩笑……”陆小凤喘匀气,扯下脸上的面具,苏幕遮的劲气让他胸口闷得说不出话,但他此刻更是被气得说不出话,“那这玩笑,未免开得太大了些!”他一把拉下身上的黑袍,黑袍下穿着一件银白色的马甲。陆小凤用力撕扯了一下马甲,表面的布料便破开一个口子,露出里面薄薄的绒絮,“方才要不是七童和阿苏当机立断,我现在就变成一只死凤凰了!”
如果当时花满楼没有及时察觉他的身份,如果苏幕遮没有收住刀上劲气,他就是有九条命现在都活不了!
花如令大惊失色:“这!这怎么可能?!”
陆小凤的马甲乃是天山雪丝缠混合精钢所制,刀枪不入,特意为了这次计划才从花家内库中取出,过往几代人使用都从未出过差错,刀枪剑戟未曾在此上面留下过半分痕迹,更不要提像陆小凤那般一用力就能撕破。
而比损坏的雪丝缠更棘手的是,五大掌门之一的乌远死了。
他的尸体上,放了一张印了血色铁鞋的信纸。
花满楼并没有急着走上去查看尸体,他落在人群后面,不着痕迹地扶着苏幕遮,低声问道:“可还好?”
“嗯,无事。”苏幕遮调匀体内翻涌的内力,偏过头吐出一口淤血——自己受了自己七成内力可不是什么好玩舒服的事情,陆小凤只接了三成脸色到现在还是青的,他只吐吐血算是好的了。
此刻同陆小凤一起检查现场的还有一个男人,神采飞扬器宇轩昂,一身绸缎衣裳,腰间挂着佩刀和一把折扇,玉坠莹润一看便是上等美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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