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真乖,因为没被抓到现行,只能拘禁24小时,结果进审讯室还不到4小时就什么都召了,即使是这样,下半辈子也只能在轮椅上吃流食过活。”
“因为我啊,最讨厌的就是谁在监察长面前大放厥词。”
迪唯始终面带微笑地说完,弯月般的暗绿色眼睛却带着让人寒毛倒竖的冷酷,铁刺一样鞭笞着呆立在原地的胖男人的脸。当他的目光移动到齐洛被牢牢揪住的衣领上时,他嘴角的笑意抽搐起来,骤升的怒火让牙齿磕得咔咔作响。
“你这只混身散发潲水臭味的猪,竟然敢拿脏手碰我的最爱!”
比起粗俗的男人喷到脸上的唾液,迪唯的这声怪叫更让齐洛觉得浑身上下都起了鸡皮疙瘩。而对于桑德这个横行在凶险活路中的老手来说,这个远远看着他的年轻人身上莫名的特质竟然让他产生荒唐的恐惧感,那隐藏在人类的表象之下的,是连地底世界的虫豸也心寒的无情。
就在他分神的刹那,膝盖便突然受到一记重击,桑德肥胖的身体歪倒下去,痛得哇哇大叫。
齐洛用手肘闪电般撞击他的太阳穴,对方便噤了声,他立刻反扭住他的胳膊,将他按倒在地。拥上来的保镖还没来得及动手,屋子里便接连响起了数声枪响,被准确打中的爪牙们像待宰的畜生般呻吟着躺了一地。
“你什么时候才汲取教训?”迪唯收起枪后,放松地靠在楼梯的扶手上,自始至终没有动过一步。他看着监察长被拉扯得乱七八糟的衣领,眼睛透过额前细长的留海,露出邪魅的笑,“你唠叨这么多他们听不懂的话,这些杂碎会很恼火的啊,还有你的枪,它都要哭了。”
齐洛忙着给重要嫌疑犯戴上手铐,并没有领教他的幽默感。原本他认为没有必要诉诸武力,但看到迪唯拔出枪的瞬间,齐洛还是不得不先下手为强,以免下一秒钟桑德的头就被爆开花。这个有过当场杀掉嫌疑犯的前科的监察官,谁也没法保证他的暴力嗜好什么时候会发作。
但在迪唯心里,比起尽情实施暴力,观看监察长被欺负的好戏才是他的新乐趣,这样的戏码多重复几次,监察组的成员便普遍认为,比起性格稳重的监察长,这位副官才是可以直接制服最凶残犯人的杀手锏,虽然他的存在比大多数犯人更让人难受。
“你看上去很累的样子,是生理期到了么?”
见到他从不吝啬工作时间的监察长又在低头看表了,迪唯立刻神经质地体贴起来,“那就回总部写报告去吧,我陪这只杂碎耗着,保证明天就把口供给你,好不好?”
他扶了扶窄长的黑框眼镜,暧昧地挤了下眼睛。
从桑德的府邸离开时,天已经快黑尽了。
即使是带枪的监察官,也不允许独自停留在入夜后的中心区里,一些仇视政府的激进分子常常会让事态变得无法预料。
车子安静地沿着最快的路线回到了三区通高速路上。夜晚的关卡似乎比白天更为严厉,齐洛耐心地接受着荷枪实弹的士兵的检查,直到最后确实驶出了中心区,才不由得真正放松下来。
黑暗中,阿耳戈斯塔的光亮就像昆虫的复眼般晶莹瑰丽,逐渐退到远方的天际下,充满神性地俯瞰着脚下的废弃都市。中心区表面道德沦丧,混乱无序,实际上这腐烂的根基早已盘根错节地蔓延到了地底深处,重新定义了人类社会的形态。即使掘地三尺,放上一把能烧蚀所有魑魅魍魉的烈火,也难以撼动其幽暗的内核。它像一片上界的阳光无法触及的深海,已经于漫漫永夜中形成了特有的生存法则。
丘堡黑市这块大骨头啃到现在还只是触及皮毛而已,这个市场虽然没有实体,但已经成为了达鲁非最有名的地下交易渠道,并逐渐脱离政府的控制,成为中心区的独立权力集团。当外层区统治者意识到这方势力的棘手时已经晚了,中心区早已水深莫测,只能让监察官身先士卒,以追查犯罪者的名义,逐渐试探它的规模与结构。
安全局作为政党的鹰犬,是为了监督和抑制腐败的警察机构,所设置的上级治安管理部门,除了幕后的日常监督外,也可直接参与案件的调查。但对于越来越多的监察官来说,定期到管辖区巡视就是工作的全部,高一级的权力所带来的福利也逐渐软化着他们。
而敢于站在最前线的人,除了迪唯这样追求名正言顺地使用暴力的家伙,齐洛也有着坚持下去的理由。
亮得发蓝的探照灯光匀速地滑过车身,便又紧贴着地面游开,像一团无声巡逻在空气中的幽灵。
光柱不时地扫过外墙上方的铁丝网,在地面投下整齐律动的黑影,在被拉长后又渐次倒伏。架着重机枪的士兵站在高高的岗哨上,看见车子停在了住院部的门口,不由地投过去一瞥。
齐洛拉开车门,门厅透出来的雪亮灯光不带有一丝人情味,冷寂地映照这迟到的访客。
原本隶属于普兰军事基地的医院至今还实施着严格的军事化管理,虽然由于外层区的扩张,原本坐落在远郊的这座医院变得离城区越来越近,加上战事的偃旗息鼓,政府已计划将它开放给普通民众,但在正式的决定下达之前,它仍然森严如堡垒。
主治医师像是事先约好般坐在护士站旁,齐洛刚刚走出电梯便和他撞了个正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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