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仅仅是我的个人猜测。” 彦凉话锋一转,拒绝透露更多的信息,“究竟是谁出于什么样的考虑这么做,不是你我能知道的,我只是服从命令而已。”
“你不想死吧,凌驹?”看到对方不为所动的样子,彦凉弯起的嘴角上带着轻蔑,“这么年轻就把命丢了,安然可是会失望的哦?”
“闭嘴!不准你提到他!”明知道对方是故意刺激自己,凌驹却相当沉不住气。这五年来重重积压在心底的旧疾,从见到他的那一刻起,就像被揭开了封盖的一坛陈烂霉腐之物,发出的浓重味道无孔不入地弥漫,直涌到了嗓子眼。他咬了下嘴唇,不让更加鲁莽的语句冲口而出,过去的事情纵然需要做个了结,但却不是现在。
“你怎么值得相信?”无声地缓过此番情绪的之后,他硬生生地质问。
“我可以做你的人质。”彦凉根本不在意他的情绪,程序化的解释到:“只要协议达成,我们就会放你走,但我需要跟随你一起进入起义军的所在地,互相监视以保证计划的实施,如果你感到被欺骗,随时可以要我的命。”
“那就意味着你会得知我们起义军的同伴和基地所在,若你出尔反尔,把情报透露给悖都军,就可以将我们一网打尽,到时候就算杀了你又有什么用?”
“我很惜命,还没想过为国捐躯。如果这个计划有水分,我是不会亲自冒这个险的。”
“所以我才怀疑,这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会做对你根本没有利益可言的事情?”
“……”
彦凉停住了,对方的刨根问底让他有点不耐烦,他连抽了几口烟,直到手中的烟头短到夹不住,才直视着凌驹的眼睛,用比平常稍慢的语速说到,“以我的身份,现在想要接触到被软禁的贺泽皇室成员是不可能的,我甚至不能获准进入新晨基地。如果能和起义军合作,成功制造一场骚乱,也许能有机会见到他们,问出俊流叛国的真相。”
凌驹不知道这个回答是在他意料之中还是之外的,对面的男人那张扑克般无趣的脸,仍然没变过,而从不会透露出来的,是在那冰冷的黑暗之下,一点对他人和对人世仅存的感情,这感情的存在是彦凉无法克服的软弱,让凌驹感到很失望,却又有点安心。
“说了这么多,这个才是你最主要的目的吧?”
灼热的怨愤像是被浇灭了,变成凌驹心底一声黯然苦笑。他不明白为何都到了今天,还和彦凉之间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俊流宣布投降的前前后后,他的父母都没有公开露面过,这对于当时还是掌权者的义征来说很反常,不管俊流如何行动,他都不应该沉默的。我大概猜得到发生了什么样的事,只是想找他的家人确认一些细节……”
“当然,这件事和你没关系,你只需要关心自己。虽然交易的前提是互利,但这并不是绝对公平的。你现在是俘虏,如果你不接受,于我来说没有大碍,于你却是放弃了一个自救的大好机会,你在起义军里的同伴也最终难逃一死。”
话音落下后,房间里陷入了更长时间的安静。与其说凌驹的沉默中还有着转圜余地,不如说事实已经容不得他的拒绝。能够把彼此的利益和弱点都算得清清楚楚,再巧妙地加以利用,这就是彦凉的厉害之处。
如果自己只是孤身一人的话,生死就不那么重要了,在很久之前,凌驹便对活着并不执着。但那些参加起义军的无辜平民们,他们和军人不一样,在国家易主之后本可以有机会好好过自己的生活。在他们中间,最让人放不下的就是那个女孩,她是那么幼小无害,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必须为国家的战争买单?凌驹已苦恼过无数遍,不能再把这样无助的孩子暴露在武器和日复一日的战斗中,不管铁河起义军是存是亡,都必须把属于她的未来还给她。
看到凌驹嘴角紧闭,像在严肃思考着,彦凉不介意多留给他一些时间,于是又摸出了一支烟,正要放进嘴里点燃,空气中突然响起一声微弱的咕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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