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阳突然想到了自己蛮喜欢的那位隐居了的老先生,悄悄对比一下。
祁阳在男子温润的琴声中微微笑了一下。
帅哥你还有的练啊。
那帅哥似是感受到了祁阳的微笑,也微微勾了一下嘴角。
一室柔和。
……
关鸣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他惊诧于温清会在第一次见面的客人面前弹这一曲《高山流水》。
温清几乎通晓所有乐器,有些精通,有些只是入门,他对音乐天赋异禀,后来又拜于老先生门下,技艺上也有多提高。对于古筝,温清是入了老先生的门才接触的,只是略知一二,尤其是这首《高山流水》却是温清最近才接触的,就这样被抬了上来。
因为温清从来都会对曲子本身有似与常人不同的诠释,懂行点的客人们倒都喜欢听听温清演绎的曲子。但温清一般不会在初次见面的客人面前弹一首自己还没自信拿得出手的曲目,有些相熟的客人想要听听最近温清在老先生门下又有什么新的曲目创新,才会让温清弹一弹最近的练习曲。
即使如此,这曲《高山流水》也从未被温清拿出来弹过。
甚至曾经有客人邀约,想要听听这首曲子在温清的琴里能被演奏成怎样的模样,但还是被温清婉拒了。
每每关鸣问起温清为何不弹这首曲子时,他只笑说演绎不好,拿不出手。
但是关鸣知道,温清所说的不好也会是其他人眼里的顶好了的了。
而今天……这算是破例吗?!
关鸣简直不能想象这个词用在温清身上。
祁阳闭着眼听着曲子,左手手指曲起平放在身前小桌上,食指一下一下轻轻叩着桌面,然而并不发出声音,只是配合着男子的节拍。
弹琴男子身后的山水幕帘突然有轻微的摆动,祁阳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席墨绿色袍子的高大男人,眉宇英朗。
琴声渐歇。
“祁先生,真是不好意思,家父近日偶然风寒,不能登门为先生沏茶了,”高大男人带着歉意的微笑,“先生要是不介意,鄙人愿为先生沏一壶茶。”
祁阳眯缝着眼看着他,似笑非笑道,“你们今天组团来耍我啊?”
“先生还请见谅。”男人垂首道。
祁阳道,“也罢也罢。今儿就陪你们吧。”
男人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琴师,琴师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嘴角抹起一个弧度。
祁阳看着他俩眉来眼去的,竟有种异样的感觉。
男人摆上了一套茶具,开始缓慢为祁阳烫壶;男子也换了首曲子,琴声再次响起。
《崖山哀》。
南宋迁址崖山却据守失败,不敌敌国,宰相陆秀夫携帝昺跳崖,一腔怨怒与悲愤无人诉说,亦无法排解,飘散在崖山千年的深渊中。
哀婉动人的曲调悠扬曲折,静静地飘散在熏香的空气中。琴曲里似自有一幅山水画,祁阳仿佛听到了崖山之巅千万将士哭天抢地的殊死哀嚎,仿佛看到了一代丞相亡国时身负帝昺殒身深崖之间铺天盖地的忧伤与浓烈的无奈。
他有些怔愣,眼角微微湿润。
这种让人痛的透不过气的悲伤让他想到了明瑾,想到了肖安,想到了那一段熬煎的自己。
祁阳并不认识肖安,明瑾把肖安保护的太好,他甚至连面都没见过。
但他似能描绘出那人的面容。
因为明瑾说那是他这一生见过的绝无仅有的美人。
美到令人窒息的美人,美到醉生梦死的美人。
明瑾说那人的美是不属于这世界的美,美得出离。
那美人明瑾这一生唯一爱过的人,唯一深爱过的人。
祁阳怔怔地看着琴师的眉眼出神,琴师似察觉到了,抬头欲对他一笑,却不料看到了他泛红的眼眶。
琴师愣了一下。
他自诩自己琴艺不错,比一般的琴师都要好上一些,但也不至于听哭了人儿。
琴师心下凌乱了半拍。
铛——
男人惊诧转身。
温清弹断了弦?!
那个永远平静无波,永远心如止水的温清弹断了弦。
男人觉得今天自己真的是长见识了,先是见着温清给第一次见面的客人弹《高山流水》,又见着从来不会让自己在客人面前失态的温清弹自己拿手的《崖山哀》裂了弦。
琴曲在一声突兀的裂弦音后戛然而止。
祁阳蓦地地站了起来,满脸愕然,显然是被这一声吓了一跳。
琴师回过神来,低头歉然一笑,“先生,失礼了,今天光顾着道歉了呢。扫了您的雅兴,我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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