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修理铺老板进了院子,大家就一起七手八脚忙活起来了,一会儿就弄好了,菜是土豆茄子,炒鸡蛋,饭是大米饭和馒头,在那个年代的矿区却算是极其丰盛。修理铺老板给大伙盛了大米饭,又拨了一大碗饭菜送到屋里才回来自己吃馒头。大米饭是新做的,馒头是早上剩下的。平阳从进院子就听到那个屋子里有老人的咳嗽声,断断续续。她对这个年轻人很有好感,便打听起来。
“是我爸爸,这里有点问题。”年轻人指指自己的头“民国时候的大学生,原来是矿区的工程师,后来运动了,又出了次事故,转不过弯来,我怕人多了他害怕,就没让他出来。”说完抱歉地笑笑。
平阳想了想,说,“这总是咳嗽也不好,长安中医院有个专家很好的,你有空带他来长安治一下,找我就可以。”顺手从包里拿了张名片。
“下矿人都这样,老毛病了,您真是有心。”年轻人说完小心翼翼地收起了名片……
几个人又闲聊了一会儿,隔壁院子有响动,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一个孩子。平阳看到他托着重重的水桶,有些慌忙地往水缸里倒水。年轻人吹了一声口哨,那孩子才回头看他们,走了过来。
平阳自负一生看过很多美人,有男有女,或清冷或娇媚或温润或阳刚,有的能倾国倾城,有的能一笑千金,有的能金屋藏娇,有的能独霸天下,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不一而足。但若单单论眼睛,没有一个人比得上这个人,又清又亮,就算不说话,单单那黑黑的眼眸水波流转,便光彩非凡,让人万分喜爱。
“没吃饭呢吧?给你,赶紧吃吧。”年轻人走到篱笆跟前,递过去一个馒头。那孩子点点头,低低的声音说,“我挑水回来了,你家里缺喝的水吗?”
“不缺,赶紧吃吧。”
那孩子使劲咬了一口馒头,也不用吃菜,就美美地嚼了起来。刚吃下半个馒头,就听到前面小卖铺有说话的声音。
“妈,今天真高兴,那个节目真好!”
“是啊!饭馆里的饺子也好吃!”
“咋的,还能有妈做的好啊?”
那个孩子听到声音就跑进了后院的一个小棚子里,又仓皇着跑回来,刚举起桶要倒水,有开锁的声音,小卖铺的后门开了,一个肥硕的女人走了进来。
“骚.比货,咋才挑水回来?!衣服洗了没?!”大嗓门传了过来,平阳看到那孩子明显吓得发抖,往后退了一步,“欠草的贱.比养的,你就干了这么点活?!一下午你干什么了?是不是又想偷铺子里的东西,不看着就不干活,就知道偷懒,贱.比货生的贱.比玩意儿,是不是这两天给你好脸儿了?!皮子紧了不打你就不行!”说着那女人顺手去墙边摸了一根木棍,那孩子虽然吓得不轻,却不敢躲,只是小声说“我回来路上摔跤了。”那妇人哪会听他解释,抡起棍子噼里啪啦打过来,边打边骂。
两家屋里院里十来个人,没有一个人上去劝,过了好久屋里那个老人蹒跚地走出来,倚靠着门框冲着隔壁院子咒骂,“不是人的东西,畜生!畜生都不如!畜生都知道护崽子!他那么小你总打他干什么?!猪狗不如!猪狗不如!”修理铺老板赶忙上前,搀扶着把老人劝回屋,老人在屋里还是不停地咒骂。
他的咒骂没有起任何作用,妇人反而变本加厉地边打边骂,“咋的有老疯子给你撑腰了?你知道你吃谁的喝谁的不?又吃又喝还不干活!你这个畜生不如的比玩意儿!”
闹腾了一大阵,小卖铺屋里传来一个男孩懒懒的声音说,“妈,你别打了,赶紧让他给我洗校服,明天还上学呢。”妇人许是打累了,用棍子推了推那孩子的胸口,示意他去洗衣服,看他开始压水,才顺手把棍子支在墙角拍了拍衣服回屋了。
平阳这一群人惊得说不出话来,良久子夫才颤巍巍地问,“她一直这样对他?”,年轻人点点头,“那孩子是她男人跟别的女人生的,没户口,在这儿打死了都没事。”子夫双手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
卫子夫原来是带了一千块钱和粮票过来的,想好好感谢郑家养了自家弟弟快十年,此时却全没了主意,她现在只想带弟弟走。刘平阳看她哭得直抽气儿,便自己带着几个小伙子进了郑家,那妇人是说什么也不让带走的,说自己养了这孩子不容易,如何如何困难的时候都没有亏待。卫子夫看她这么不要脸,反倒不再哭了,说什么也要带弟弟走,不让带就要闹到底,打官司报警都不怕。那是平阳唯一一次看到卫子夫强硬起来的样子,又看不过郑家这个妇人所作所为,自己便在旁边天南地北地闲扯吓唬郑家,郑家人也看出来他们是白天舞台上的人,不知道底细,更不敢得罪,又见有几个大小伙子跟着,抢也抢不过,便应下来,但是要五百块钱做赔偿。
平阳没见过这么没皮没脸的人,当时就火冒三丈,就给一百块钱,爱干不干,不干就抢人。郑家只得应下来。
卫子夫去后院带卫青走的时候,他还在洗衣服,离家的时候太小,他已经不记得姐姐的样子,卫子夫低声,温和地告诉他,“阿青,我是你三姐卫子夫,我来带你回家。”他只是淡淡地抬头端详卫子夫,卫子夫要伸手拉他的时候,他才赶忙在衣服上蹭蹭把手擦干净,卫子夫心疼得不得了,一把拉过他,抱在怀里哭了起来。
那天晚上卫青被卫子夫带着离开了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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