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翁掐指一算,不由得一阵心惊,对方命数便如云山雾罩,竟然看不透分毫端倪!
青衫人劈手推倒了卦摊,冷笑道:“你自以为这一世勘破无数人心,自以为人情练达,世事洞明,却唯独猜不出自己的本心!你且看看我是谁!?”
就见那青衫人的面上不停闪烁变幻,此生所有见过的面孔纷至沓来,最终居然变成一个大大的骷髅头,突然轰入了老翁的胸膛!
一口触目惊心的鲜血止不住喷在了洁白的雪地上!
“我能看穿世人,唯独看不穿自己!我是谁?从何处来,向何处去?”
隐约之中,一阵朗朗梵声悠扬传来!
“我所居兮,青埂之峰。我所游兮,鸿蒙太空。谁与我游兮,吾谁与从。渺渺茫茫兮,归彼大荒。”
那歌词中描述之意竟然是如此熟悉,似乎耳熟能详,却又想不起出处在哪里。
叹息一声,老翁冒着风雪,踽踽走出了繁华的京城。
一百年人生,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荣辱名利,盛衰兴亡,而尤其人心一样,万人万类,而自己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那自己的本心到底如何?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闹市街头,烟波江上,青灯古寺,萧斋苦雨,沙漠逆旅中的饥渴,穷山恶水里的挣扎,但凡世间苦楚,无不一一品味,一路苦行,但问己心!
直到有一天,老翁发觉自己再也走不动了,而自己遍历人世之心也几乎千疮百孔,遍布伤痕,到这一刻,似已完全麻木,除了微微察觉到的那濒临死亡的一声声孱弱的心跳,世间一切已远隔天涯,与己无关!
老翁最终挣扎着爬起来,他不愿躺在那里默默等死,用尽全身力气,走出集市,走到荒郊,而眼前突兀而起的一座高山势拔云天,既挡住了去路,一时间也将自己濒死之心塞得满满的,压得自己喘不过起来!
远远的,一阵悠扬的歌声传入耳中。老翁一路循着歌声蹒跚而去,果然看到一个樵夫,便过去作礼道:“请问大哥,此山是什么山?”
“灵台方寸山。”
那耳熟能详的名字犹如惊雷炸响,却想不出自己在哪里听过。
“那山峰真的很高啊,莫非能通到天上不成?”
“那是,那最高一座山峰名唤青埂峰,倘若有大福缘者,居然真的可以一步登天,进而成仙!”
那樵夫说着,翻着白眼讥诮的看着这个行将就木的老翁,笑道:“老丈莫非也想成仙?说不定去闯一闯,也许真能觅得机会!”
樵夫唱着山歌挑着柴担一路远去,将这老翁孤零零抛在山间。
寒风刺骨,尤其的冷,连灵魂都冻得哆嗦!
这里山川俊秀,倘若能死在这里也许真的不错!
老翁一咬牙,开始沿着崎岖的山路向上爬。中途一不小心,一脚踏空滚了下来,直跌得头破血流!
而此刻死灭的心中顿时烧起一股强大的执念,逼迫着自己使尽所有力气爬起来,就这么一步步向上爬,爬不动就歇一会,从不间断,忘记了过去多少时间,直至在这条蜿蜒的路上染上了一条斑驳的血痕!
在经历了无尽寂寞岁月之后,老翁终于爬上了那座最高的顶峰,他看到一处危崖犹如一把利剑般斜逸破空而去,犹如一条伸入虚空的桥梁,不知通往何地。
山风猎猎,将老翁的身体吹得歪了一歪,老翁定了定神,最终狠狠咬了咬牙,趴下身子,一步步向危崖上爬去。
甫一进入危崖之上,就听一股极其杂乱的音海在耳畔炸响,但凡人间既有音色,或从未听过的古怪之音,如潮水般纷至沓来,老翁一口鲜血止不住狂喷而出!
无尽的暗影在身边掠过,发出各类的古怪笑声,或讥讽,或嘲笑,或惊怖,或赞美,或奉承,或恐吓,恐怖的精神压力使得老翁一瞬间便昏死过去!
在他悠悠醒转的一刻,他并没有继续爬行,而是盘膝而坐,静静苦思那风中的凄嚎音色。
若有所得之时,脸上便会露出会心之笑。如此,也不知过去了凡几岁月!
终于,老翁将身子向前方稍稍挪了一挪,便在此刻,一股强劲的山风突然袭来,呼的一声,便将老翁吹下了山崖!
若干年后,一个小小的后生来到青埂峰下,他和当初的老翁一样,费尽周折爬上了山峰,走上了那一处绝崖,也企图领悟那股玄妙的天地之音。
他比老翁还要万分小心,将身体死死贴在危崖上,聆听着上一世让他吃尽苦头的那一种特异的声响。当他将那种惊恐之音完全揣摩透之后,脸上露出无比幸福的笑容。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身体终于向前缓缓爬了一爬,开始领悟着和自己心灵相契的下一种玄妙之音。
越往前方,危崖显得愈发狭窄,如剑的未知一段缓缓向上延伸,让小后生每稍稍前进一步,都要费尽心力。然而,即便小后生加了一万分的小心,最终仍被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量掀落悬崖!
第三世是一个游客。第四世是一个逃兵。第五世是一个被罢免的官宦。第六世是一个商人......
老翁的每一世都或多或少多领悟那么一点道理,而他的最终轨迹愈发临近危崖的末端。
每一世都被一种强大的执念所驱动,不可遏制,即便远隔天涯,甚至远隔重洋,仍然费尽波折,最终一刻如宿命般来到这青埂峰上,即便旦夕身死也毫不犹豫。
如此,已不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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