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扒着母亲的胳膊苦苦哀求,他的话没有说完,脸上就又挨了一巴掌。
挨了三巴掌后,小二终于明白,他的爹娘只是不想再白养活他了。
第二日一早,徐氏就收拾好包袱,从村子里借了一斤面回来,饹了几张粗面饼,还有十几枚铜钱,一并给丈夫带在身上,趁天色还早,送父子俩出了大门。
小二才洗了碗筷,双手还湿淋淋的,阮兴叫他出门,小二木然的站在门口,僵了一会儿,才在衣襟上蹭了蹭手,沉默着跟了上去。
徐氏也默默跟着,她手里还拉着才五岁的弟弟。
弟弟从小跟着小二长大,特别粘他,知道小二要出门,昨夜就闹了一宿,要跟着一起去。
“哥哥,早些回来。”
小二想笑,勉强扯了扯嘴角,却只露出一副要哭不哭的怪模样。他弯下腰,搂着弟弟,点了点头,轻轻应了一声,“嗯。”
未来的命运是什么样的,小二一无所知,皇宫、太监,这些名词对他而言都是遥远而陌生的,究竟还能不能再回家乡,别说小二,就连他的爹娘也是说不准的。
看着一脸菜色的弟弟,小二从怀里摸出昨日徐氏给他的那块红薯,塞进弟弟手里,“明哥儿留着吃吧,哥哥不用再挨饿了。”
那红薯被一块白布包着,里三层外三层,珍而重之。弟弟接了过去,就扒开白布,急急地把红薯填进嘴里。
徐氏看着两个儿子,又看到那块红薯,到底心疼起来。她一把抱住小二,止不住掉了眼泪,“你别怪娘心狠,家里但凡有一点出路,娘也不会想出这么个法子来。你进了宫,好好听师父的话,将来要能混出个样子,不用管爹娘,只记得帮衬你兄弟一把就成。”
小二依旧茫然的听着,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听母亲哭得哀恸,心里也酸涩得厉害,喉头堵堵的,想哭,却怎么也流不出眼泪。
跟着父亲上了大路,小二最后回头看了村子一眼,如今刚刚立春,树木还没有返青,一切都灰扑扑的,没有一点生机。小小的村庄掩在群山之中,离得远了,只能看见一片灰蒙蒙的影子。
小二分不清哪个是自己家住的草屋,他看了一会儿,就被父亲拉走了,那些灰蒙蒙的影子就成了他对家乡仅存的印象。
小二住的村子离京城不远,相隔百十里路,父子俩脚程快点,二三日的就到了京城境内。
高大的城门矗立眼前,阮兴心里直犯怵。他紧紧拉着小二的手,小心翼翼地迈步,一路贴边进了城门。
京中一片繁华景象,沿街有许多商铺,叫卖声不绝于耳,小二瞧花了眼睛,许多没见过的物事一下子跳了出来,看什么都是新鲜的。
阮兴是头一回进京城,一进城门就迷糊了,东瞧西看,等分清楚南北,他就立刻拉着小二钻进一条巷子,找人问路。
人生地不熟,阮兴问了许久,才找到鼓楼西大街,远远就看见一排青砖瓦房,院墙砌得平平整整,墙缝用石灰抹得笔管条直,朱红大门前还有两个石狮子守门。
阮兴四下望了望,又找人问过,确认无误,才敢叫门。
门环响了三声,里面有人应声问道,“谁啊?”
“是,是阮老爷府上么?”阮兴的声音里发着抖,这样好的房子,竟是过去同乡同族,曾在同一块土地里刨食的亲戚住的,他实在有些不敢置信。
意外之余,阮兴心里也有几分活动,甚至还多了一些野心和兴奋。原本送小二进宫,是想给家里省下一份口粮,少了一张吃饭的嘴,再有送孩子当太监给的一点抚恤银子,家里的日子也就能将就过下去了。可如今一看阮宝生在京中的这座宅子,阮兴的心思就变了,他家的小二要是也能混到这个地步,那他们家可就彻底翻过身来了。
乖乖,这宅子,没有几百两银子可置办不下来。
阮兴这里感叹着,大门里传来开门的声音。“吱呀”一响,门扇开了半边,里面露出一个人来。
来人是个老家仆,四十上下的年纪,穿一身半新不旧的青布裤褂,看着干净利索。
“你们也是为进宫的事来的?”家仆跟阮兴说着话,眼睛却瞧在小二身上,听阮兴答“是”,才摇了摇头,念叨了一句“做孽”,领着小二父子进门。
家仆进去禀报,不多时阮宝生迎了出来,“五叔,我算计着你就该到了,本想去接的,谁料近日事多,就给搅和忘了。快请进。”
阮兴忙陪笑:“你贵人事忙,怪不得你。咱们亲支近脉,没出五服,都是一家子骨肉,哪用讲那些虚套子。”
又拉站在身旁的小二,“快给你哥哥见礼。”
小二不喜欢这个人。阮宝生冲谁都笑嘻嘻的,可那笑容假得很,让人很不舒服,小二皱了皱眉头,还是冲阮宝生躬了躬身。
阮宝生看在眼里,脸上还是一副笑模样,他领着小二父子进屋,命仆妇端上茶果,问了问家里的近况,说了一回闲话,才把话头转到正题上。
“前些日子家里就给我捎了信来,说五叔想送小二进宫,让我给当个保人。我当时就驳了,还回信骂了我爹一顿。咱们阮家庄出我一个阉货就够了,如今还要再添一个,说出去你们不嫌寒碜,我还嫌丢人呢!”
阮兴听见话头不对,这和原来说好的怎么串了两路,不由有些急了,从板凳上蹿起来,急道:“宝生,不是这话……”
阮宝生口齿灵利,不等阮兴说完,就拦住了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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