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的……”
江彬一怔,不可置信地扭过头来。
正德皇帝指了指左边那尊,“这下头我令人挖了条密道,连着碑亭的汉白玉台基。”从后头轻轻拥住江彬,贴着他耳畔道:“密道的钥匙,便是你腰间那司南佩……待你活够本了,便来此处寻我,我定在奈何桥边等你……”
这番话,字字如倒刺般扎在江彬心上,背后熟悉的温热驱散了墓穴的阴寒,江彬深吸一口气道:“皇上怎知并非臣先走一步?”
正德皇帝笑了:“这是命数。”
命数?何谓命数?
江彬想反驳,却被正德皇帝绕到跟前握了手道:“江彬,你可答应?”
江彬愤愤然别开眼:“等我老了,还得躲开守陵的爬进来等死,倒不如殉葬。”
“并非没想过。”正德皇帝江江彬搂进怀里,“只是舍不得……”
☆、第六十章 献俘
正德皇帝从康陵回来,便被群臣堵着,着手那些悬之未决的事,之前应州之战抓来的战俘都被收押在京城等候发落,如今方能完成这献俘仪式。
一早,被一干大汉将军簇拥着的正德皇帝端坐在午门城楼上,身旁立着江彬与王琼,下头花岗石广场上分左右立着文武百官。一片寂静中,戴着手铐脚镣的八名鞑靼将领被牵了出来,他们满身的乌青江彬记得和正德皇帝“南巡”前是没有的。这也难怪,校场里大都是对他们恨之入骨的兵士,他们手上有的是血债,被当了靶子也是情有可原。
这八名人高马大或的鞑靼将领被呵斥着朝午门跪下,不肯跪的便是一脚踢在膝窝。一片肃杀中,刑部尚书张子麟走到广场中央,唱读几名战俘烧杀抢掠妄图犯境的罪状。那一条一条唱得阴阳顿挫当,江彬俯视着下头整整齐齐列着的在京城养得油光满面的文官心道,他们怎能明白边城百姓的疾苦?这一场胜仗于他们而言,不过是抬高了武官地位,威胁他们的仕途罢了。
忽地一只手伸过来捏了捏江彬的手,江彬这才回过神来,看看跟前面不改色的正德皇帝,随后目视前方。心中顿时宽慰许多,至少他并非孤军奋战。
张子麟已一丝不苟地背诵完了战俘的罪状,顿了顿后,宣布这些俘虏罪无可赦唯有一死,请正德皇帝批准依律押其赴集市斩首示众,坐于午门之上的正德皇帝清了清嗓子,声如洪钟道了句“拿去——”,这一声由近旁的大汉将军二人传四人,四人传八人、八人传十六人……依次传至广场,直到三百二十名大汉将军同时高喝“拿去——”,此番声势浩大,令旁观者无不为之动容。
那些个鞑靼将领虽不懂汉语,却也被这气势镇住,被一拥而上的兵士们拉进立枷,笼上的口卡住了他们的颈项,使他们无从反抗。一众兵士押送着这些战俘前往集市时,献俘仪式也宣告结束。江彬想着之后该一同商议的改军户制的事宜,却见汤禾带着陆青一路拾阶而上,走到近前,跪了道:“禀皇上!诏狱走水,马昂死于狱中!”
诏狱的火方被浇灭,一股刺鼻的烟味,江彬命人找了几条湿帕子,与正德皇帝捂着鼻子进去。
马昂是被关在“凹”字型的最西北的那间,这一处已被烧得一片狼藉,房梁被火舌舔了,一盆水浇上去,落了一地的黑木屑子。阳光透进来,照在中间那难辨面目的缩成一团的焦黑尸体上。捂着帕子仍旧能闻到那股熏得人呕吐的焦味。
江彬皱着眉,仔仔细细地打量。这牢房里,无疑是靠着墙地床榻和薄被烧得最厉害,当然,房梁上的燃烧痕迹说明这起火点很可能是窗底下的那一片。走过去翻了翻,果真在那些个碳化的渣子里翻出一些碎片。
灯盘?江彬看了眼走道悬挂的铜灯。
诏狱阴冷潮湿,走道里无论昼夜都亮着几盏煤油灯,但这些桐灯只能让囚犯借个光,却是如何都够不着的。
当日值班的狱卒被江彬叫来问话,说辞倒是出奇的一致——马昂一心求死,或许用了什么法挑了灯想来个玉石俱焚。
好一个玉石俱焚!
江彬冷眼看着几名狱卒退下,正德皇帝深思片刻,拍了拍他肩道:“此事便交由你罢!”
江彬点头,他可不想放过杀了马昂的这条泥鳅。此人竟能买通狱卒,必不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人物。有此人在朝一日,便如同埋着个祸患,不定哪日掘了根基,令世代基业毁于一旦。
然而江彬查了三日并无任何进展,那几名狱卒也并未有什么大笔花销,家人照样本分,显然是被交代过的。江彬忽地想起了马昂的妹妹马氏与小妾刘氏,正德皇帝曾道,念她俩无知为马昂所骗,已发配到教坊司入了贱籍……
江彬命几名锦衣卫顺藤摸瓜,却发现马昂的小妾刘氏早在入了本司三日后便自缢而亡,马昂的妹妹马苒则不知去向。锦衣卫拿着画像询问,本司三院的都道从未见过这样一个女子。江彬觉着奇怪,左右无眉目,便打算查出些旁的干系。
终于,汤禾来报,锦衣卫于本朝一位早已致仕的元老府中寻到了一位酷似马苒的丫鬟,这位于京城养老的一代重臣,正是曾权倾一时的内阁首辅——李东阳。
☆、第六十一章 真相
李东阳是杨廷和昔日恩师,又是正德皇帝曾经极为器重的重臣,虽是致仕,在京城权势仍在,不时也有些走动,对朝中局势仍了如指掌。只江彬不明白,已袖手旁观政局的李东阳为何会与此事有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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