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永回过头,在阑珊灯火下与其对视,任臻忽而站起,不再给他任何逃避之机,一倾身拥住了他:“……你在长安时,化名‘壬至’……为什么?”
慕容永先是不答,只觉得任臻温暖暧昧的气流若即若离地轻搔耳际:“说啊~为什么?”慕容永困难地开口道:“任臻……我一人入长安,为你灭秦,是为……壬至。”话音未落他忽然觉得呼吸一窒,搂住自己后背的双手猛地用力,惶急地几乎要将他生生揉碎。“那为什么不告诉我!”任臻咬牙切齿地闷声吼道,“……我以为,我那时当真以为你死了……混蛋!为什么不想办法告诉我一声!”
慕容永心下一酸,任臻这话,第一次带上了点滴哭腔,竟是为他。不是不心痛不是不难过,身陷长安的每一个日夜,他都发疯似地想他。可他不敢去想对方是否亦如他一般——他自小贫寒,顶着个皇族降臣的身份却做着最卑贱的活计,秦宫中是个人都能踩他一脚,他那时候是那样艳羡又憎恨地远远旁观着轻车裘马如珠如宝的慕容冲——正是因为属于他的东西从来都少之又少,但一旦到手,他必珍而重之,绝不放手!他惧怕这样的自己,更怕旁人亦因此厌弃——他大力握住任臻的肩膀扶起,二人四目相对,许久,任臻忽然伸手抚住他削瘦的面颊,近乎贪婪地注视着他眉宇间那道伤痕——这是慕容永为他留下的伤,亦是他活着的证明,在那一瞬间,鲜血纷飞,涅槃重生,他才能真地相信他来到这个时代所有的执念与梦想没有就此灰飞烟灭。
“慕容永……”他哑着声叫他的名,慕容永浑身一震,却逃不开这致命的呢喃,他忍不住闭上眼,眼睫颤动,蓦然望去,有如一双蹁跹的黑蝶——
正当此时,殿下忽然有人报进:“皇上,杨将军领兵回宫!”
第 28 章
第二十八章
慕容永沉默须臾,忽然轻轻一推:“不知杨定究竟追到苻坚了没有,皇上还是先召他详问罢。”
任臻愣了一下,暗地咬牙,心道:追的到才有鬼!你躲你躲你尽管躲!
虽然任臻料定了杨定会无功而返,但在凤凰殿骤见杨定时还是吃了一惊。他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他手上的木匣,心里突突地跳地厉害——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电视剧看多了就知道这时候的大匣子里铁定装着不是什么好东西。因而赶紧问道:“可曾追上苻坚?被他跑了?哎,你也不是故意的,可能天不亡他,算了我们——”杨定突然打断他的自编自导自演:“……我杀了窦冲。”
任臻:“……”他都要替苻坚抹泪了,国破家亡妻离子散,连最后跟着的大将都没了,他这样怎么可能突破后秦重重防线回归陇西?杨定有些迷惘地从那沾血的木匣上收回手,皱着眉看着掌心错综复杂的纹路:“窦冲害我全族,我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可如今亲手报了仇,我却更加恨了——恨的是我自己。”
他还记得自己在滚滚烟尘中追上了秦军,那是一股小的可怜的败兵,小到根本经不起他的骑兵冲杀一阵。然而从为首的苻坚到每一个微末的士兵都是神情坚定毫不慌张——包括他恨之入骨无比鄙夷的窦冲。
苻坚勒马回首,平静地道:“杨定,没想到是你。”他在这一瞬间没由来地羞愧欲死——他自诩忠勇果敢一生坦荡,但说到底,他还是苻秦的叛将!窦冲似是知他来意,干脆下了马,先冲苻坚磕了一头,道:“末将以后怕是不能侍奉陛下了。”便一步步朝杨定走来,扬声道:“你我不能同殿为臣,但总可对面为敌。我的确有负于你,与你公平对战一回,生死有命我无怨尤——只是杨公昔日亦奉陛下为主,看在这份上,请杨公高抬贵手。”
杨定尚未说话,身边几员副将便怒地执枪而骂,燕骑精锐也难耐地躁动起来,若活捉苻坚回去,这是多大的功劳,焉能放人!?
窦冲刷拉撕去已经破破烂烂的披风,昂首道:“杨公若这点旧义也不顾念,那窦某也无话可说,与君死战到底便是!”
杨定忽然翻身下马,对着苻坚遥遥磕了三头,身后燕军一阵哗然,便有人喝道:“杨将军要叛我大燕么?!”
杨定却不理,只是握紧自己手中的方天戟,猛地顿地,喝道:“我与窦冲在此决斗,旁人莫近,否则休怪我手下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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