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之后,林东海开始重新审视他这个弟弟。他觉得林小帆的身体太单薄瘦弱了——当然是以他的标准来说——似乎承受不了多少劳累。另外,他不得不承认,他这个弟弟确实比较胆小,而且重动不动就害臊,就像姑娘家一样。当他把这个发现告诉林小帆的时候,林小帆气得跺脚大骂:“你才像姑娘,你全家都像姑娘!”
其实,不光是林东海这样看他,林家堡那牛高马大的男人们也多多少少有这种想法。林小帆对此无疑辩解,他将这一切归结为江湖的无奈。
什么是江湖?这就是江湖。
江湖说:如果你当不了爷们儿,那么你就只能去当娘们儿。
如果你身在一群杀人不眨眼的爷们儿中间,却不巧缺乏了砍头如切菜的爷们儿气魄——
恭喜你,你注定被人当成娘们儿。
在威震武林的林家堡人看来,一个娘们儿一样的二少,是不可能成为盖世英雄的。所以,他们在看向林小帆的眼中,又带上了一丝同情。
但是,林东海是绝对不会坐视自己的弟弟被人看扁的。他独自想了很久,他觉得小帆是自己的弟弟,旁人用苛刻的眼光看他也在所难免,眼下他不会武功,与其勉强让他出去闯荡遭遇不测,倒不如先将他留在家里。待自己除掉了巫邪教这个最大的敌人,再慢慢陪他练功,陪他出游。而这个家里,唯一不以武力论英雄的地方,就只有秋堂口了。
秋堂口管理着林家堡所有的产业的经营。堂口下的账房,掌管着全家上下的钱财。能够熟悉账房和家业,将来就能够逐渐经营起林家堡上上下下的生计,到时,谁还能不把这个二当家的当回事。于是,他将自己的想法跟林小帆商量了。
林小帆当然是满口答应。他小时候帮自己亲妈看过杂货店,会扒拉几下算盘。两位数以内的加减乘除、三位数以内的加减法还可以心算,尤其擅长计算利滚利的高利贷利息。过去庙街高利贷债主来收账,想多算他一分钱——都没门儿。比起练武和出去砍人,他当然更乐意坐在当个账房先生;再说——他喜欢钱呀!
先前两个堂口的“下马威”让他的小心肝哆嗦了很久。他觉得,就算当上武林盟主的弟弟,也是不保险的,说不准哪天脑袋就被迫搬家了。所以,他还是见风使舵、见好就收吧,从账房捞一笔安家费,再无声无息地卷包走人。也免得万一将来谎言戳穿,他吃不了兜着走啊……
就这样,林小帆到秋堂口的账房里“上班”去了。这一去才知道,原来林家远比他想象中的家大业大,除了他现在居住的主屋,名下另有田产和商号,甚至在许多的商会和船队里占用分股。这已经不是土财主山大王,这整一个大型集团公司啊。而他林小帆居然就是这大集团的二世祖——要他卷包走人,还真舍不得——走,白送到嘴边的肥肉就没了;不走,说不定哪天自己就被人“打打杀杀”了——林小帆心里这个矛盾呀!然而,过不了多久,林小帆就发现,先前这一点矛盾,根本不算是折磨。接下来的日子,那才是真正的精神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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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把一只贪吃的老鼠锁进笼子,放在米仓里——看得见吃不着。
林小帆是个小偷,一夕之间改头换面。身价是涨了,可这“职业病”还没治好呀。他刚进账房就干上了数钱记账的差事,每天感受着那铜钱银两从自己的手指头底下来,又从手指头底下出去,而自己蠢蠢欲动的手指却不能打弯弯将它们拨进自己的袖口。这种的感觉,让他每天晚上手痒痒地只想挠墙!
他虽说是林家堡的二堡主,需要钱可以直接向账房支取,但那需要借口,需要理由,要得多了还得向林东海和苏云伸手,到时候他们一定会问,既不出门,要钱做什么——他总不能骗他们说自己要追女人讨老婆吧?这要是继续在账房待下去,他一定会忍不住偷偷摸摸。可天底下,哪有伸手掏自己腰包的?再说这又不是大街上,偷到手就可以跑路了。账房只要一核算,就会知道是他拿了,他就算逃跑也跑不过这群会武功的家丁啊——他想跑路,又不想空着手上路,还不想上了路被人追讨,这该怎么办才好……
就这样,林小帆度日如年地在账房里熬着日子,矛盾的心是怎么也想不定去留的问题。转眼,一个月过去了。初一的这天,林小帆领到了自己作为账房伙计的第一份月钱。这是他人生中第一笔工资。拿着那白花花的银锭,林小帆蠢蠢欲动的手指忽然又消停下来了。他忽然发觉,钱到手以后,不用再转身逃跑了。这种理所应得的感觉,提醒他自己已经不再是一个小偷了。
能领干净的钱当然好了,可“上班”太枯燥太累人了,要是天天都有月钱可领该多好——那是不可能的。
“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这天晚上,林小帆躺在被窝里用两只手自己跟自己打着架,他快要被自己矛盾的心情折磨到极限了。倒不如——林小帆突然灵光一闪——跟林东海说自己要出门去做生意,骗他个几万两当本钱,然后给他来个一去不复返,无声无息地消失。对呀,这样好!
林小帆想得正起劲,房门轻轻地响了一声。心虚的他鲤鱼打挺一样地弹了一下,猛地翻过身来看着进屋的林东海。
“帆儿,今晚天凉,加床厚被子。”林东海抱着被子上床,抖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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