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她的笑颜苦笑,她确实是我的母亲。对我的态度却不是一个母亲,而仅仅是个王后。
我自知此时不便伤感,赶忙理回神智。当魂魄恢复时,我发现屋中有三人。
我举目望去,宫殿顶高宅深,一十二支金丝楠木的柱子撑起整个大梁,房屋四处挂着绫罗软帐,殿宇中心支着一只巨大的炭盆暖炉。
我笑了笑,母亲,看来这些年……你过得很好。
母亲,这些年……女儿过得不好,一丝一毫一点一滴都不好!
炭火烧的安静,王后拿着银拨子在摆弄着炭火。我对她点头,涩然道:“安国不过是个寄托与念想,若是王后喜欢,那便合适。”
王后没有说话,只是挥了挥手,那个内侍便退下了。
屋中琴声再次响起,还是那个清雅出尘的声音。我转头看了看侧方,是一年轻女子正在弹琴。
她身穿米色百褶牡丹裙,外面套着着朱红锦袍,锦袍上绣了金丝福纹。流云飞髻,额上覆着凌花装。分明妆容庄严华贵,却生的柳眉杏眼,气质里带着几分慵懒出尘。
她的琴声亦是如此,清丽而不黏腻。
她清和开口,声音懒懒,说道:“好一个安国不过是寄托与念想。国泰民安,正是如今繁盛各国的写照,看姑娘的意思,好像并不在意。”
对面坐在另一端的玄裳男子也开口应和,说道:“对呀,什么叫做寄托与念想,国泰民安难道不是我大姜的事实嘛?”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到身旁女子的琴声滞缓了一瞬。他看着对面的锦袍男子,眉眼中看不出喜怒。停下了琴,饮了一杯热茶。
我不理会这些小孩子的争辩,他们年龄虽与我相仿,但这群庙堂子弟,哪里懂得人生疾苦。于是我淡然开口:“想来是的。”
大概是我的态度太过寡淡,那红衣女子倒是打量起了我。
我身着白衣素裳,白锦上绣了翠竹,下裙上绣了宝蓝色穿花百蝶,蓝底珍珠绣靴。映着漫天的雪,同冬日里的雪一般清冷。
我对着王后躬身一礼,说道:“王后,弯月入得姜国宫中,只为像王后学的乐章琴音。弯月求学心切,不是是否可得娘娘教导。”
我弯着身,额前的纱帘略微下坠,侧面划出了半边侧脸。不偏不倚,正落入打量我的红衣女子眼中。
我瞟了一下,瞟到她神色中的一丝疑惑。
怎么,这丫头发现了什么吗?
我好不容易找到母亲,多想得到儿时的温暖、补清童年憾恨,自是决不容许任何人破坏。
我起了杀人灭口的念头。
我还在犹疑,只听那红衣女子簌簌起身的声音,她向王后躬身一礼,说道:“王后既喜获门徒,且其好学如斯,黎烟也不好在此耽搁。况临近年关,黎烟初来,宫中有些事情需得布置,不知能否请太子殿下一同?”
想来那玄裳男子便是太子,他洒然一笑,应说当然可以,而后对着王后躬身一礼,说道:“母后,恕儿臣先行离开。”
王后笑的温婉慈爱,点头应着自己儿子离开。二人出门夹了几丝风雪,伴着寒意一同出了这宫殿。
再看我时,王后便没那么母爱慈祥了。她对我冷声道:“你这新册封的王姬,尚未礼成,便知道在我椒房殿逐客了?”她拨弄的炭火溅起几丝烟尘,冷声道,“一个铸剑的铁匠,也想学学琴棋诗书?”
我苦笑,说道:“是啊,一个铸剑的铁匠,也有她不该有的奢望。”我抬眼看她,唇角浮起笑意,说道,“不过铁匠总是很容易坏事的。将军铁匠也好,平民铁匠也罢。”
我看到王后瞬间抬眼,凝神仔细的看着我。
她猜到了白恒对她的威胁吗?她猜到了我吗?
屋内除了我俩,还有她的侍女还呆在她的身后,这是我最后的担心与挂碍。我问道:“我这铁匠是个粗人,不想别人看到我的手,不知王后能否差她出去。”
我提点了白恒,以母亲之聪慧,会清晓此种机密。可她只是摇头,说“这侍女是我陪嫁,没什么事情值得隐瞒。”她顿了顿又说,“不论是铁匠的秘密,还是你的手。”
窗外的雪声越来越大,寒气透过窗缝一丝丝渗进来,四周分明放了丝绸帐子,却还是挡不住冬日的酷冷。
我向炉边靠了靠,点上一杯热茶,是上好的武夷岩茶。
我举杯轻饮,说道:“其实我想学琴,只是因为小时候母亲弹琴很美。后来,她走了。”
我垂下眼睑,叹息一声,“大概是越得不到的就越想得到,所以我很羡慕他们,”我又喝了杯茶,继续说道,“我很羡慕太子殿下、红衣女子,不因他们身居高位、生活优渥,而是他们都有着父母的关爱,家庭的温暖。”
王后放下了银镊子,不再去拨弄炉火,她双手交握,问道:“你不曾有吗?”
双手缴在一起,是紧张在意的下意识表现。
母亲,你会在意我吗?
我回忆起过去,只觉得回忆充满苦涩,连笑容都带了点酸。
我对王后说道:“有过一段很短的时日,而后便成为了过去。”我顿了顿,脑海中又浮起过去的回想,我说,“我的母亲曾告诉我‘孩子,不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我又倒了杯热茶,水汽氤氲,我沉声道:“后来,她便离开了。”
我抬眼看着梁上的雕龙绘凤,银鳞金彩,止着泪珠不要打湿面纱。我声音里带了哽咽,挣扎着说完我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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