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卿砚言两语将张奉洵偷换奏折之事带过,且言顺着两国船队一路查下来,查到了这太常寺丞冯峥的身上,而这冯峥与足不出户的皇甫罗久有来往。
“或传香消玉殒、或传避世归隐的皇甫罗却在赵光义次子名下的宅子里住了五年,不可谓不蹊跷。在下本打算在从冯峥和晋王这仅有的关联入追查,如今看来,倒是更为棘了。”林卿砚道,“尊意如何?”
“晋王见微知著,凭他心思之缜密,但见过皇甫罗一面,必会彻查其身份。若他明知皇甫罗尚在人世,却秘而不宣,只是将她软禁了整整五年……”赵普颇为沉重地抬了抬眼皮,“想必留有后招,不可轻动。”
“那尊下的意思是,仍从冯峥下?”
“不错。”赵普道,“还望林公子能派人继续监视外宅的一举一动,护她周全。冯峥这边,唐国的人不宜出面,给老夫两日时间,自会查个水落石出。”
“那在下便静候佳音了!”林卿砚躬身一礼,继而唤出黑衣人护送赵普回府。
第二日早朝散毕,走在最后头的赵普在乌泱泱的人群认出了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太常寺丞冯峥。他仍不紧不慢地走在后边,远远望见那冯峥出宫门之时被侍卫拦下说了两句话——那是他早安排好的,教侍卫通知冯峥往相府谒见。
那冯峥生得老实憨厚,眼下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他这样一个六品小官,何时有过与当朝宰相相对而坐的会?可换而言之,这位堪堪出狱的宰相点名要他谒见,若非拉帮结派,便是来者不善。
无论如何,他回府换下朝服,便乘辇往相府去了。
“下官叩见同平章事赵大人!”
“免礼!坐!”
偏厅之,赵普端居高位,指了个侧首的位子让冯峥坐下。下人躬身奉上热茶后,便依序退下了。
赵普掀开茶碗盖轻嗅着新茶的茗香,似漫不经心道:“冯大人可知,本相为何请你前来一叙?”
“下官不知。”
“本相前两日锒铛入狱之事你总有所耳闻罢?你可知道为何?”
冯峥小心翼翼地答道:“下官不敢妄自揣测!”
“是不敢揣测、不敢打听、还是不敢在本相面前说?”赵普浅啜了一口茶汤,忽然以讶异的神情打量道,“冯大人何必如此紧张,喝口茶罢!”
冯峥哆嗦着端起茶盏送往嘴边润了润唇。
“是因为一个女人……”赵普自顾自地说道,“当年,本相因为一个女人而欺瞒了皇上,以致如此下场。幸而皇上宽宏大量、不计前嫌,本相方得以恪守本分为国尽忠。冯大人——可曾为了一介红颜,做出欺上瞒下之事?”
冯峥端茶的一抖,泼出些滚烫的茶汤来:“下官不敢……”
“不敢?”赵普撂下茶盏,好整以暇地看向下座男子,“下的人说起,冯大人的那位相好生得倒真是天姿国色,只可惜了脸上那么长的一道疤,失了许多美感。”
“下官……下官不明白相国在说甚么……”
“哦?你不识得那样一个女人?”
“下官不识……”
“既然如此,本相对那样一副样貌也有些好奇。”他的一对眸子沉若黑潭,“不若就将人请出来细细审问一番,那些fēng_liú往事自然就浮出水面。”
那冯峥浑身一震,似忽然想起了甚么,着紧问道:“相国能将她带出来?”
“如何不能?”
“相国可知,那处是何人领地?”
他知冯峥已然动了心思,遂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纵是一朝王爷,终归是人臣。更何况,明有明的做法,暗有暗的处置,区区一个女子,大可神不知鬼不觉地劫了出来,谅他人也不敢声张。”
冯峥突然站起身来,抱拳在,审慎地盯着赵普:“相国此话当真?”
“当真。”
冯峥当即双膝跪地,伏拜道:“下官恳求相国庇佑!”
赵普波澜不惊地抬了抬眼皮:“起来罢。将事情说清楚。”
“小人在地方为官时偶然结识了这个无依无靠的姑娘。说来惭愧,本是顾惜她一介弱质女流,心有不忍,多加照拂了些,岂料日久生情。五年前,她想来汴梁居住,下官便想法子调入京为官。下官本无心党争,只求明哲保身,晋王……晋王他笼络不得,竟将这姑娘囚禁了去,逼下官为他办事。这一囚禁,便是五年之久。下官失德,为了一己私情而听命于晋王,这些年昧着良心做了许多错事。这一切皆是下官一人所为,与他人无尤,万望相国莫要迁怒旁人。下官不求相国开恩宽恕,只求相国将那姑娘救出囹圄,下官来世做牛做马,报以相国深恩!”
“日久生情”四字在赵普的心头上反复摩碾,宽袖的拳头暗暗握紧:“你如何识得这个姑娘、因何来了汴梁、晋王为何囚禁了她……这一桩桩一件件都与本相交代清楚!”
“此事需从六年前说起。当时小人还是豊县县令,几个山人报信到官衙,说他们前几日救了一个坠崖的女子,那女子挂在崖底的树上,除却那腿骨因下坠冲撞而折之外,一身大大小小的伤口竟多是刀剑新伤。养了几日,人好不容易醒了过来,对过去的事却是半分也记不得了。”
“你说她,失忆了?”赵普喝问道。
“正是。寻不到她的家人,下官只得将其接到官衙暂住,因其孑然一人,阖府上下皆唤她俜姑娘。因怜生情,却是下官一厢情愿了。又过了数月,一日,她在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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