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拉再次睁开眼的时候, 入目即是一片石灰色的冷调墙壁, 而她正坐在一个被钉死在地板的椅子上, 位于一个单独封闭的小房间里。
眼前还有些模糊, 几个小时之前的记忆变得十分恍惚, 她甚至想不起来她究竟是如何到这儿来的。她难受地伸出手按揉着隐约抽疼的额角, 等到终于能够从摇动的世界里回过神来的时候,她缓缓抬起头,然后一眼就看到了正前方, 隔着一层透明玻璃, 同样也正坐在椅子上的白衣女人。
塞拉一顿。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对方, 千百种思绪在脑海中瞬间闪过,立刻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eurus, 欧洛丝,希腊语中的“东风之神”, 女人。最年轻的一位福尔摩斯。同样, 也是最聪明的一个。
她长得和她的其他亲人们并不相像。她很漂亮, 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独特气质, 那是与莫里亚蒂相似的天真的孩子气, 苍白而空灵, 目光里宛如深埋着大理石墓碑, 令人想起漆黑幽灵的凝视,和白昼的灰烬。
塞拉在这一瞬间, 本能地感到了危险——生理比思维的反应更快, 一阵蛇般的颤栗沿着脊椎骨迅驰而上直击大脑。她浑身的汗毛都被激了起来, 立刻从那种混沌不清的状态里清醒过来。
她甚至遇到小丑都没有这样条件反射般的反应。也许是因为这个女人的眼里寂静得近乎虚无,空洞得宛如黑洞,从那里她很难察觉到属于正常人类的欲-望,只有死寂。
塞拉凝视了她半晌,对方也静静地看着她,不言不语。最终,塞拉率先移开了眼神,扫视了这个密闭的房间一眼,在角落里发现了正在运作的摄像头,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他能够证明她所处何处的信息。
于是她又转回头来,看向玻璃之后的欧洛丝。
空气似乎凝滞了几秒。
“现在几点了?”塞拉忽然开口问道。
接着,那种仿佛凝固成了一座苍白雕像的女人微微动了动,她披散在肩上的微卷长发盖住了她的耳朵和两颊,这让她显得更年轻也更诡异,像是黎明之前的幽静森林。听到塞拉的话,她歪了歪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或者笑容,声音很轻很轻,宛如雾气即将消散,“时间,”她像是疑惑的重复,喃喃,“……它很重要吗?”
塞拉坐在椅子上,直视玻璃窗后的女人。她也是深色的长发披散着,目光幽深,脸色苍白。除了黑色大衣外,她们凝视对方的这一幕就像是凝视镜子中的倒影,说不出的相似的诡异。
“不,对我而言,它不重要。”塞拉如此回答,“我只是习惯了记住它,这对我有一些好处。”
年轻的福尔摩斯小姐用那双大而幽静的双眼望着塞拉,她说的话似乎都不用经过细致的思考,过快的思维速度让她往往能省去这对正常人类而言的过渡方式。
“12月27日,16:47:05,”欧洛丝如机器般报出一个准确无误的时间,顺便还奉送了她另外一个信息,“——谢林福特。一座监狱。”
塞拉看着她,顿了两秒。
“谢谢。”她很礼貌地致谢,一个想法立刻在心里得到确定——这个房间里没有任何表明此刻时间的物件,可对方仍然能够毫不犹豫地说出答案,这只能证明一点:她就是一台机器,永不停歇的发动机,不会生锈的转动的齿轮,一颗拥有自主意识的手雷。发生在周围的一切,包括走动的时间,在她的脑子里全部都有严格的程式,可以通过推理和计算而得出,精准而优雅,并且算无遗漏——难怪麦克罗夫特这样严谨的人都会用“可怕的天才”这样的词来形容他的亲妹妹。
这一番试探得到了她们彼此理想中的答案。塞拉情不自禁地坐直了身体,一直以来宛如假面般贴在脸上的微笑消失了。她毫不放松不动声色地审视着对方,继而再次开口了。
她没有问为什么麦克罗夫特会把自己的妹妹关在一座封闭的监狱里,没有问前夜欧洛丝是怎么出来并且见到自己的,也没有问她为何会与犯罪界的拿破仑莫里亚蒂合作不遗余力地打压自己的哥哥,甚至数次让他陷入危险的绝境——这些问题对她而言都不是必要的,必要的只有关于她自己。
“为什么选择了我?”她问。
她敢保证向她这样犯过罪却仍然聪明到能够逍遥法外的凶手在这世上不知几何,而以福尔摩斯一家人的能力他们能找到很多这样的人。她也知道能够引起夏洛克福尔摩斯兴趣的女人也不会单单只会有她一个,她不是唯一,只是其中之一。她想知道会令自己成为“唯一”的必要条件究竟是什么。
至于曾经的那个疑问——“他们想从夏洛克身上得到什么”这个问题,在看到欧洛丝的第一眼,就已经不重要了。到了最后她总会知道答案的,并不急在这一刻。毕竟,她花费这么多心思让麦克罗夫特主动将她送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见到这一切阴谋和悬案背后那个最高级的犯罪者和指挥家。而现在,她见到了。
原本她是真的想来这个世界放松一下自己度个假的。没想到一开头就陷入如此麻烦之中。用那位卷毛侦探的话来说:时过境迁,烂事依然。
塞拉忍不住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
欧洛丝微微歪了歪头,她的目光迅速朝上望了一眼。塞拉随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原本隐隐透着红光的摄像头在她那一眼后红点忽然就消失了——有人控制了它,并且在欧洛丝的示意下让它暂时停止了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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