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头汤!”凌爷爷晃荡着脑袋,“我们凌粟那炖的汤啊!!啧啧啧啧…”
凌 粟低头给他掖了掖被子,从自己的拎着的袋子里拿出饭盒和保温壶。就在他低头的时候,他却突然感觉手边离自己很近的地方有点窸窸窣窣的很小的动静。
“哟,带这么大一锅。”凌爷爷的腔调瞬间不对了,“我才不要跟这些糟老头子分呢。”
“得了。”凌粟把病床摇起来让他做好,毫不留情地戳穿,“这里明明你最老。”
话说完,他就没管爷爷不满意的嚷嚷,径直走到旁边:“今天这帘子怎么拉上了?”
凌爷爷的床位靠中间,老小孩儿每天闲不住躺着就够要他命了,要是连个窗子外的动静都看不了了他可能得抑郁。
也还好凌爷爷隔壁那张床在他住进来之后就一直空着,给了他一点远距离眺望窗外头的几只小鸟的一点机会。
“今天我院子里的山茶开了。”凌粟一边往旁边走一边挽起卫衣的袖子,回头跟爷爷说,“本来我还想拍给你看看的,谁知道刚拿起手机你就来催饭。”
说着,凌粟伸手,在对面几个爷爷欲言又止的眼神下,坚决而果敢的,毫不犹豫地唰得一声拉开了隔着两张病床的帘子。
如果说凌粟有幸在死之前能回顾人生的话。
那么这一幕一定是他“最手足无措且有点小鹿乱撞但是尴尬如斯直到不知如何是好”的榜首。
他单手还正扯着帘子,保持着极其僵硬的姿势,看着病床上被这动静吵醒的人。
凌粟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半阖着的眼睛微微张开。那双眼睛深得像是海,瞳仁墨黑,平静而悠远,纤长的睫毛落了一道极浓的y-in影在眼尾,像极了光影下振翅的蝶。
浓眉深目,明明是极热烈的长相,但他整个人的气质却冷冽又淡漠。
如果睡美人能性转的话,估计能长成这模样,凌粟想。
他像一个中途打扰了公主午睡的麻雀,站在一旁举着帘子,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只能看着那人的没什么表情的脸,抿出一个卑微的微笑,疯狂眨巴自己的眼睛试图表现出自己的歉意。
但毫无回应。
“那个,小凌啊。”对面的爷爷看上去也有些尴尬,朝他努了努下巴介绍,“这个是小贺,今天刚来的。”
“啊”凌粟朝他招了招手,“你好?”
床上的公举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很久之后,才眼睛都没带转一下的掀了掀嘴唇:“好。”
凌粟眼皮一跳。
长得好看就这么□□吗!?
长得好看就可以这么目中无人吗!!!
凌粟颇为不满地皱起了眉头,狠狠地一把放下帘子。
好吧,你可以。
凌粟对长得好看的人向来都是没有抵抗力的。
“那个小贺啊。”等凌粟走回窗边,凌爷爷才拉住他,让他弯下腰来听,“眼睛。”
爷爷比划了比划自己的眼睛,很小心地比了个口型。
“看不见的。”
凌粟惊讶地半张着嘴,回过头去,隔着帘子看着那隐隐约约的一个影子。
那么好看的一双眼睛,竟然看不见?
“今天刚送过来的,也没个人照顾,怪可怜的。”爷爷叹了口气,从床头抱过自己的小饭盒,摇摇头,“问他什么吧他也都不要,电视看不了报纸拿不动,搁这儿冥想一天了。”
说着,热心的凌爷爷还是没放弃,在准备喝汤的时候抱着保温壶问了一句:“小贺,喝汤吗。骨头汤,凌粟煲了一早上的。”
凌粟双手放在膝盖上,等着旁边回答的时候乖乖巧巧得像是个幼 儿园的小朋友。
但睡美人估计是不会要别家的吃食的。
果然,凌粟等了半天都没个回应。
也是,隔壁几个老爷子都是到挺多天以后才好意思吃凌粟带来的小零食,这个连腔都不搭一下的冷酷男孩,怎么可能对一锅骨头汤动心呢
动心呢
心呢。
“你发什么呆。”凌粟沉浸在自己的回音里还没反应过来,就猝不及防地被自己爷爷给摇醒了。
“啊啊?”凌粟低着头茫然。
爷爷剜了他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要恰饭了。”
凌粟恍然回过神来,赶紧盛了碗汤坐到爷爷旁边舀起一勺,细心地给他吹凉。
凌粟的手艺是真的好。一锅都快成为骨伤科日常饭食的大骨汤都被他煲出了新水平。
香味袅袅地从他们这儿飘出去,诱惑得对面几个刚吃完饭的大爷都不淡定了,直嚷嚷让老凌头给他们留点儿。
凌粟一边笑,一边拿着小毛巾给爷爷擦嘴,一回头过去的时候,却发现中间那道帘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拉开了。
美人儿一手攥着帘子,委委屈屈地探出了一点头。
安静苍白,抿着唇大概是在饿了但也不敢说,想偷偷张望张望却又看不见。
那修长的手指攥着雪白的被角的样子,委屈得像是老在凌粟家门口蹲着等一点剩饭剩菜的流浪狗。
“…贺…先生?”凌粟端着碗踌躇了一会儿,不敢告诉他他这动静其实很明显,只好端着保温壶把整个病房分了一圈,最后才停在睡美人床边,装作不经意地问,“你也尝尝吧,我做的不难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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