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这样做?
电光火石之间,有许多微妙的小事被穿在了一起,突然在她的脑海中连成了一条有些清晰的脉络。
下午的时候,韩一梁似乎知道她拜师止血的事不是真的。
带她回家的时候,韩一梁不需要问她就知道她家住何处,而且似乎熟门熟路,不像是第一次去。
之前将她掳走那么多日,韩一梁从来都没有强迫她发生过什么,最多是偶尔会欺负她,但也不曾让她受到过什么真正的损伤。
去过她家中的男子十分有限,基本都只有村里的熟人,除去那些人之外,去过她家却让她相见未必相识的,不会超过三五个人。
在这有限的几人中,还能知道现代计时方式的,就只可能有一个人了。
那个人离开她已经有快十年的时间,如果还活着,如今应该与韩一梁差不多大。
韩一梁探手抄了条板凳,慢慢走近她,坐到了她的对面,专注地看着她的双眼。不甚明亮的光线下,他如墨般的双眸依旧显得很明亮,古井般深邃,似能将人所有的心神都吸附进去。
他眼中的神情不同以往,少了几分冷峻,多了几丝柔和,看起来就像是另外一个人。
像存在于她记忆里的那个人。
苏菡看着他的眼睛,不知不觉就流下了泪来。
“想起我了?”他轻轻地为她擦掉眼泪,目光里有着几分从未出现过的温情和微小的紧张。
尽管事实已经如此明显,苏菡依然不敢相信韩一梁就是记忆里的那个人。
记忆里的那个人明明瘦得一阵风都能吹跑,怎么可能会有他这样的身板。记忆里的人总是被她欺负,怎么会像韩一梁这样反过来欺负她。而且,还有尤为重要的一条。
“你不是哑巴么?”
苏菡终于没忍住,哽咽地同他问了出来。
“不是。”韩一梁的眼里蕴出了一点笑意,抬手轻轻为她抹掉了新涌出的眼泪:“当年只是不想说话。”
他说得太过简单,苏菡却觉得事实并不是这样。没有人能连续两年不说话,更没有人能从峭壁上摔下来,断了腿还不吭声,就算摔断腿能忍住不吭声,也没人能在接骨的时候一声也不出。那明明会疼死人啊!
“你骗我!”苏菡忍不住大声对他叫了出来。
她当年以为他是哑巴,又看他拒别人于千里之外,只对自己言听计从,才会和他讲前生知道的事。如果知道他不是哑巴,与正常人交流完全没问题,她根本不会告诉他那些!
她的秘密他都知道,可是他却不曾向她透露过任何信息!
她就像一个小傻瓜,被他骗得好惨!
韩一梁什么都没有解释,只是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就像他当年常常做的那样。
苏菡知道自己容易心软,她不想被他久违的举动软化下心肠,不想轻易地原谅他,盯着他看了一眼便愤怒地转过身不再理他。
很久很久之后,韩一梁还是没有说话,没有解释。
他只是默默地坐到了她的身边。她朝里,他朝外,只在某一条线上有重合。
苏菡向另一边扭过身,不想看到他。
下一刻,韩一梁却开口了,只是,依然不是她想要的解释或挽回的话。
“这十年我走了很多地方。从东南沿海边境,跟着商队,漂洋过海去到南洋国家。又从南洋国家跟着另外的商队,骑马换骆驼再换马,慢慢去到遥远的西方。我在西方看到了很多高眉深目肤色雪白的异邦人,很像你当年所描述的西方白人。”
他慢慢地说着,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无惊无险,平淡异常。然而苏菡知道,他若真是这样做了,绝不可能是像他描述得这般顺利简单。
在交通发达的21世纪,人在旅途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挫折和危险,更不必说在这样闭塞的古代了。交通不便,言语不通,苏菡几乎不敢想象,当年还只是个少年的韩一梁,是如何做到他所说的这些的。
苏菡很好奇,心里有很多问题想问,但又不愿就这样轻易地再搭理他。默默纠结了半晌,还好,韩一梁又继续说了下去。
“当年我从东南沿海出发时,能够感受到沿海地域的对外贸易颇为繁荣,但这次回来时全线却都已实行海禁。
前几年我在西方的时候,跟着结识的朋友游历了许多地域。在其中一个国家里看到了你当年提到过的工厂和机器。”
东方国家的东南沿海实施了海禁,几乎在同一个时代,西方却有国家出现了工厂和机器。这多么像她从前身处时空里的十七十八世纪的情形!
在那个时空里,就是从差不多类似的时候开始,东方的发展开始逐步落后于西方。
尤其是她前世的祖国,闭关锁国数百年之后,基本是全面落后于西方。最后在十九世纪末被西方列强用坚船利炮强行轰开了海岸线,开始了长达百余年被异族□□剥削的血泪历史。及至她穿越离开的二十一世纪,还磕磕绊绊地努力走在重回强国之列的路上。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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