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柏峰一掌拍来的瞬间,段先生推开岑可宣,这一掌便直击他的胸口,“夺命无影掌”以强烈的掌力和内功为基础,若无与之相匹敌的内力反击抵抗,皆会一掌毙命,是以“夺命”二字为名,又因其速度快若疾风,迅疾无影,人称“无影掌”。
段先生中掌落地之后,一直流血不止,吓得岑可宣面色苍白,手足无措。寒越注意到这突然的变故,第一时间拔剑出鞘,横剑切了过去,这才阻挡了刀柏峰第二波的攻击。经过药物调息修整,寒越身体稍愈,恢复不少,与刀柏峰来回拆了数十招,一来一去,竟好似与他已是旗鼓相当,一时分不出胜负。
岑可宣却只瞧见那段先生为了自己挡下一掌,整个身体瘫软在墙角处,浑似已经不能活命,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不知不觉间,面庞上泪流不止,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段先生面无血色,眼睛已经渐渐涣散,模糊的视线中,他看见那个小姑娘慌慌张张来到他面前,脸上带着泪珠,稚嫩的面容竟然稍稍长开了,红润的脸颊也因几日的劳累变得苍白了一些,但那双如水般灵动的眼睛,逐渐与记忆中的白连瑛重叠在了一起。
他想起了十七年前的冬天,他与连瑛约好在明音寺相见,他在瑟瑟寒风中,等了整整十七天,最后晕倒在明音寺门口。他没有等到任何人,只等来了一个绝望的消息。
可是十七年后,他终于等来了自己的女儿。
她出落得那么玲珑秀丽,那么机灵动人,转眼之间,姑娘已经长大啦,亭亭玉立,明眸皓齿,已是嫁人的年纪了。
他未能教她如何走路吃饭,未能教她如何读书习字,未能听她开口说第一句话,唤第一声的爹娘,今后的岁月里,他竟然也不能出席她的婚礼,不能参与姑娘这辈子最重要的仪式。
他竟然错过了这么多年,有这么多再无法弥补的岁月……
“据御景山庄一个知情人说,她的孩子的确没有死,而是被秋辙带走了。”几日前他出现在碧柳园外,随白莫寅来到了一处茶楼,开始听他讲起了过去的一段隐秘故事,“听说是被带去了洛阳,一个姓岑的家族。”白莫寅说这话的时候一直望着窗外,没有看他,因而也无人知晓他说这话时,有着怎样的情绪,又对此事有何看法。
段先生全名叫段文轩,他其实是个读书人。
一个毫无背景的读书人和一个武林世家的小姐交往,自然遭到了强烈的反对,白家人绝对不会允许自家姑娘嫁给一个文弱书生,且还是一事无成,家底薄弱的穷书生,段文轩除了一身文采和一腔热血,实无半分优势,他拿不出任何像样的彩礼,更不会半点功夫,可以令白家人刮目相看。
门不当,户不对,道不同,路不齐,这便是悲剧的开始。
“当年秋辙身患隐疾,一直担心自己命不久矣,所以离开时,他将这个秘密告诉了一个人,如果他不幸逝世,他希望此人帮他找到这个孩子。”白莫寅说完这件事后,忽然问道:“段先生还记得当年的事情吗?”目光中竟带上了不易察觉的探寻意味,关于十七年前,白连瑛之死,以及白连瑛女儿的去向,其间种种,他也只能转述,不能确认。
所以与其说是在告知,他更多其实也是在试探,在确认,毕竟当事人中,可以有许多知情人,但绝不会有他,作为一个后辈,再如何优秀傲慢,也该有后辈应有的恭敬。
这是他的习惯,也是他的教养,同时,更是一个面具,将自己伪装得彬彬有礼,来掩饰那不愿被人触及的内心,以及真实的情感。
可是当时情绪激动的段文轩,并未意识到对方的不同寻常。“我在明音寺等了整整十七天,只等来了连瑛和孩儿的死讯,没想到……他骗了我,秋辙他竟然骗了我,他夺走了我和连瑛的孩儿……”他握住长椅,握得青筋暴露,浑身更是不住地颤抖,“他竟然欺骗了整整我十七年,哈哈!”
他不可思议地嗤笑出声:“我后来在御景山庄呆了那多么年,竟然从未知晓这件事!”
他情绪激动,整个人近似癫狂,白莫寅却并未出言安慰他,或者对此发表些许感慨,又甚至提供一些帮助和建议,他只是平静地看着段文轩,问了一个很现实,也很直接的问题,“倘若确认她是你的女儿,段先生又是如何打算的?”
“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从未尽过一个做父亲的责任。”段文轩喃喃低语,“她要是知道了,也不会原谅我……”
当日,白莫寅离开后,他一个人坐在茶坊的楼上,望着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许久都没有再发出任何的声响,至深夜茶坊打烊,他才恍然回神,一个人匆匆离开罗洛阳城,回到了明音寺。
要不是听闻事情有变,他绝不会从明音寺再出来。可是眼下,无论有过怎样的遗憾和懊悔,犹豫和挣扎,他已经有了答案,再无半点踌躇。他颤抖着握住岑可宣的手,说道:“丫头,能见到你一面,我……死而无憾了。我今后……不能……”他说得断断续续,一边说一边有血液从嘴角溢出,令他的话语变得模糊,也变得厚重。
他的左手握着岑可宣,右手已经无力地瘫软在地,手边不远处,是之前一直执于右手的蜡烛,撞击后从他手上滚落,烛火仍旧未曾熄灭,寒越和刀柏峰的打斗声越发激烈,风来风去间,令火焰不断摇晃,越来越微弱。
如同他逐渐微弱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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