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医
偶闻家塾中为孙曹讲《曲礼》“医不三世,不服其药”,大抵皆沿俗解,以父子相承三世为言。窃记少时读注疏,似不如此。古之医师,必通于三世之书,所谓三世者,一曰《黄帝针灸》,二曰《神农本草》,三曰《素问脉诀》,《脉诀》可以察证,《本草》所以辨药,《针灸》所以去疾,非是三者,不可以言医,旧注甚明。若必云三世相承然后可服其药,将祖、父二世行医,终无服其药者矣!且历考古近名医,并未闻有三世相承者,知俗解之不可据也。
雄黄酒
吾乡每过端午节,家家必饮雄黄烧酒,近始知其非宜也。《一斑录》云:“雄黄能解蛇虺诸毒,而其性最烈,用以愈疾,多外治,若内服,只可分厘之少,更不可冲烧酒饮之。有表亲钱某,于端午大饮雄黄烧酒,少时腹痛,如服砒信,家众误认为痧,百计治之,有知者云:雄黄性烈,得烧酒而愈烈,饮又太多,是亦为患也。急觅解法,而已无及矣。”
人参
人参随王气转移,而东方尤为生气所托始,故历代人参多产于东南、东北,而西方无闻焉。《梁书·阮孝绪传》云:母王氏有疾,“合药须得生人参,旧传钟山所出,孝绪躬历幽险,累日不值,忽见一鹿前行,孝绪感而随后,至一所遂灭,就视,果获此草。母得服之,遂愈。”当时金陵有龙蟠虎踞之兆,故钟山之参为上品;而上党为天下之脊,亦王气所钟,故前朝所用人参,皆即今之党参。古方中用参率以两计,以斤计,若非今之党参,安得有许多人参乎?惟唐人林宽《送人归日东诗》云:“门外人参径,到时花几开。”日东即今辽东,则在唐时已为产参之区。迨入我朝,而东参遂甲天下,王气所钟,非一朝一夕之故矣。
高丽参
高丽参即人参,同是长白山所产,在山之阳为人参,在山之阴为高丽参,高丽在山阴,其被阳光之气,自不及山阳之盛,故所出之参,性亦稍寒。嘉庆初,其价大贵,至近时而大减,相去不啻倍蓰,不知何故。有选大枝者,合糯米、姜汁屡蒸而屡晒之,其功亦不在人参下也。
参价
人参之价,至今日而贵极矣。尝读赵云嵩先生诗序云:“曩阅国史,我朝初以参贸高丽,定价十两一斤,丽人诡称明朝不售,以九折给价,而我朝捕获偷掘参者,皆明人,以是知丽人之诈,起兵征服之。迨定鼎中原,售者多,其价稍贵。然考查悔余壬辰、甲午两岁,俱有《谢揆恺功惠参诗》,一云‘一两黄参直五千’,一云‘十金易一两’,皆康熙五十年后事也。乾隆十五年,应京兆试,恐精力不支,以白金一两六钱易参一钱,廿八年,因病服参,高者三十二换,次亦仅二十五换,时已苦难买,今更增十余倍矣。”诗中所云:“中人十家产,不满一杯味。”又云:“乃因价不訾,翻若天势利。但许活富人,贫者莫可冀。”良可慨也。扬州每年有奉发参斤,向由内务府按盛京等处所进参斤,分别奏明,发交两淮变价,其参有四等、五等以及泡丁、渣末各项名目,其价由四百换以至一二十换,多寡不等,约计每年应缴变价银十三四万两,例皆按年递缴。所得之参,除呈送督部、运司外,余按各商家引数分派。闻近年因英夷滋扰,将所发粤海关参斤,又分派于各省关道变价,报解亦略同淮商之例,而外省之参,因此充足而不乏,但不甚佳耳。按人参实是灵药,可以活人,而方与病违,则其祸亦不旋踵而至。余在京,亲见伊云林先生朝栋偶患风痹,其匪媚卿比部访求医药甚切,值纪文达师来视疾,谓切不可用参,墨卿不能守其言,先生遂成痼疾。又余外舅郑苏年师,因隔邻不戒于火,力移缸水扑救,致跌足受伤,先大夫往视,亦嘱其不可急投参剂,适徐两松中丞师以参相赠,服之亦成痼疾,此皆余所目击。后先室清河夫人笃疾几殆,亲眷皆劝服参,余力持不可,最后始以高丽参代之,亦竟愈,从此遂力劝人慎用参剂,而不知近日之参,远不如乾隆间之性味,虽误用而其害尚轻也。忆纪文达师《笔记》中有《乩仙论参》一条,云“虚证种种不同,而参之性则专有所主,以藏府论,参惟至上焦、中焦而不至下焦,以荣卫论,参惟至气分而不至血分,且古方有生参、熟参之分,今采参者,得即蒸之,安得有生参乎?古参出上党,秉中央上气,故其性温厚,先入中宫,今上党气竭,惟用辽参,秉东方春气,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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