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一过,天气骤然变冷。狂躁的北风恣意地扫荡与飞窜,在村子里无孔不入。当村头老榆树上最后的一枚叶掌脱离枯枝时,整个村子也在霜雪中躁动不安起来。
胡冬雪写完作业后,静静地躺在被窝里,望着黑漆漆的窗外,她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妈妈整天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城里的孩子,屯落的狗。要想出人头地,就得好好念书。”她突然觉得这句话荒唐至极,以至于敲骨吸髓的恶心。
本来这两句话,毫无关联,怎么听都不像是一句好话,居然被妈妈牵强附会地拧在了一起。它的言外之意就是乡下的狗精,城里的孩子精。当妈妈用它来鼓励胡冬雪努力用功时,似乎都变了口味儿。
这是一句讨人厌烦的口头禅,让胡冬雪听了不单单是啼笑皆非,还怨恼不得。因为,她太在意这句话的隐喻了,以至于旁敲侧击般地伤害了她的自尊心。
刚上初三的胡冬雪,今年都快15岁了,可是她从来没有进过城,好像妈妈也没有进过城。在村里,没进过城的孩子如同井底之蛙,她们看外面的世界,就像隔着空气看一杯水的天空一样,没有任何掺杂的成分。城里和乡下,有什么差别吗?
不过,妈妈天天唠叨的这句话,总归是道听途说。可它在妈妈的嘴里,却如千古不变的“真理”,徐徐地灌进了胡冬雪的耳朵,让她感到非常别扭。可是妈妈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特别的强硬,完全不顾忌她的任何感受。而她又不敢当面反驳,只能在心里愤愤不平。“这都是哪跟哪啊?这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简直是狗戴嚼子瞎胡勒!”
可是,妈妈就爱经常唠叨这句话,无非也是想让她好好读书,没想到这句来路不明的话,却像草棘一样刺痛了胡冬雪。让她实在想不明白:妈妈怎么会这样说我?
“城里的孩子怎么了?村里的孩子又怎么了?人们的脸上又不贴着标签度日,好端端的怎么能拿来跟狗比呢?这些大人,真是奇了怪了,没事吃饱饭瞎琢磨!”无奈说这句话的人是妈妈,换了别人,她一定用过激的方式,和她针锋相对地顶撞一番。
这也难怪,胡冬雪虽然没有见过城里的孩子是什么样,但她也并不觉得城里的孩子和自己有什么两样,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的高级动物,再精还能精到天上去。都说猴精,猴精,难不成城里的孩子都长成三头六臂,跟孙悟空一样会七十二变吗?看来,妈妈说得也并非绝对,俗话说:庄稼都是别人的好,孩子才是自己的好。妈妈的比喻是不是有点儿过分!对于一个乡下的小女孩来说,胡冬雪的幻想总比现实要丰富得多。
不过,读书就得往好读,她始终也没想和谁攀比呀。这年头,拼爹,拼妈,但还没听说有拼狗的。这话听起来真的让人忍无可忍。哼!城里人有什么了不起!他们认识的东西可能还没乡下人多呢。胡冬雪显出一脸的不屑,她趴在被窝里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冬雪,快点儿起来吧!再不起来,上学就要迟到了!”不用猜就知道这是妈妈的声音。这个不厌其烦的声音,像古典的铜钟一样,周而复始,准时准点儿,每天天不亮,就在胡冬雪的门外一边敲打,一边啰嗦,直到把她从梦中嚷醒为止。胡冬雪本来还想赖在被窝里面多睡一会儿,但是这个闹铃一般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尖锐,就差推门进来掀被角了。
一想到妈妈生气的样子非常可怕,她只好揉着两只贪睡的眼睛,显出一脸无辜的表情,乖乖地从炕头上爬了起来,然后撅着嘴巴按部就班地忙乱起来。
不过,妈妈没有什么文化,是个纯粹的农村家庭妇女,她说话的腔调总是那么强硬,而且还容不得她做任何强词夺理的狡辩。可怜天下父母心,啰嗦的妈妈们总会制造出一些麻烦的理由来望子成龙。
胡冬雪心里明白,妈妈这样做都是为了她好。或许她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也跟自己一样,一辈子都待在农家小院里,整天除了做着那些永远也做不完的家务外,还要围着锅台老牛拉磨般地转来转去,或者是早出晚归地到地里干农活,一年进不了一次城,一辈子一身尘土,一年连一件时髦的衣服都穿不着,更没有什么素质可言了。
妈妈平时任劳任怨,也不会讲什么大道理,只会对孩子们多一点儿过分的约束。因此,妈妈平时对她们姐弟几个要求得特别严格,希望她们每个人都能有出息,每个人都能有改变现状的本事。
胡冬雪从炕头上爬起来后,就匆匆忙忙地跑出门去上厕所,回来以后便是叠被,洗脸,,一整套速度循环,忙个不亦乐乎。
“冬雪,今天早晨,我感觉外面挺冷的,你一会儿出门时,一定要多穿点儿衣服再走,现在正是换季的时候,要是得了伤风感冒,就会影响学习了,我在跟你说话呢,你到底听见没有!”妈妈一边絮絮叨叨地没完没了,一边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包子,放在桌子上面。“知道了!知道了!妈,你看我都多大了,以后什么事儿,就不用您老操心费肝了!”胡冬雪忙三火四地说。
“在妈妈眼里,多大都是孩子,知道不,听话的孩子长大才能有出息!要是不用妈操心,你们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妈妈絮絮叨叨地说。
“妈,你这发明的是哪国的道理呀!怎么这么土老帽!你看马路边那些说话淌哈喇子的傻子,个个都很听话,你看他们哪个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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