鄙无耻?这样一个男人,竟然是他的生父?
宁王,根本不配有他这个儿子!
宁王看着易峋远去的背影,顿时便像戳破了的猪尿泡一般,萎靡不振。
他有一种感觉,这一辈子他都别想认回这个儿子了。
绝后,大概就是他这一世的收场。
那时候,苏月婵难产而亡,他不是没有怀疑,可疑之处也颇多。然则看见那抱出来的鲜血淋漓的死胎,以及苏月娥梨花带雨一般的娇容,他的心便有了偏斜。
横竖,她母子二人都死了不是,再追究下去,他们也不可能活转过来,他还不如护着活着的那个。
所以,他便听信了苏月娥及那些家仆的说辞,苏月婵的贴身婢女同府中侍卫私逃,也没有过问。
谁能想到,二十年后竟有今天!
宫中,皇后在西窗之下坐着,端着茶碗轻轻抿着,耳里听着宁王妃的絮叨,心中微有几分不耐烦。
“……峋儿始终不肯认他父亲,王爷焦躁的很,妾身也没什么好法子,只好来寻娘娘了。”
皇后吃了一口茶,方才抬手,一对杏眼在宁王妃身侧的孟玉如身上轻轻逗留了一下,却见她垂首站立,两手放于身前,面上申请颇有几分惶恐,倒像是个腼腆安分之人。
皇后心里微微冷笑了一下,转而看向宁王妃:“那王妃今日进宫来寻本宫,却有什么打算?莫非,竟是叫本宫去游说皇上施压不成?”
宁王妃连忙说道:“这却不敢,只是妾身寻思着,峋儿不肯认父,许是有人从中作祟。”
皇后眉眼一抬:“哦?有人作祟?”
宁王妃说道:“娘娘且想,这天下哪有儿子不认亲生老子的道理?不是有人挑唆,峋儿怎会不肯认父?妾身想着,怕不是他那个夫人,在里面捣鬼。”
皇后面色不改,说:“他夫人?这话却从何说起,王妃莫不是听说了什么?”
宁王妃便道:“娘娘怕是不知道,峋儿娶这妇人的前后罢?”
皇后不语,但听宁王妃说道:“这妇人,原是个乡下女子,倒是和峋儿比邻为居。十五岁那年,被卖到我母家做了三年的奴婢,又因手脚不净,挑唆家宅不宁,被卖了出去,却被峋儿买了去。峋儿和她自小一起长大,很有几分情分,又爱她容貌,竟把她娶作妻子。这样一个乡下粗鄙的妇人,又当过奴仆,如何能做世子的正妻?想必她自己也心知肚明,方才挑唆着峋儿不认父。”
皇后浅笑:“王妃这话有趣儿,她这般有什么好处?峋儿认了父亲便是世子,她是峋儿的正妻,又才生下一个儿子,便是现成的世子妃,何苦如此?”
宁王妃忙道:“娘娘且想,她这等一个出身,哪里好做什么世子妃?不过是仗着峋儿懵懂无知,捞了个现成便宜。将来峋儿若进了宁王府,哪里还看得上她,门不当户不对,她这个正妻怕是做不长久了。这妇人性子奸诈,颇会谋划,想必是吹了什么枕头风了。”
皇后听得心里有些发腻,她着实不喜如今这个宁王妃。
苏月娥生性好强,易与人争端,且倚仗身份,跋扈刁钻,和她亲姐姐苏月婵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她眼眸微垂,掩饰着不耐烦,问道:“王妃来同本宫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苏月娥便笑道:“娘娘是不是忘了,当初家姐在世时,曾同孟家的少夫人前后怀孕,便指腹为婚,言说将来若是一子一女便成配?”
皇后扫了一眼孟玉如,漠然说道:“隐约似有这事,但孟家那少夫人,不是转眼就滑了胎?”
苏月娥便说道:“娘娘记得不错,然而她自回胡阳之后,便生下了个女儿,就是我这外甥女玉如了。妾身想着,这前头的话还是算的,所以……”
苏月娥话未说完,皇后便已先开口道:“王妃这主意真是荒谬糊涂!且不说月婵过世多年,孟家那位夫人当时业已流产,这事已不好作数。峋儿如今见有正妻,明媒正娶,堂堂正正,你一个理也挑不出来。那女孩儿,无论以往如何,现下也是陈指挥使大人的千金,算是出身名门。你是要本宫,去逼迫峋儿休妻不成?!”
私心而论,皇后也不喜秦春娇的出身,也曾动过这念头,但到底是出于对旧日闺中蜜友留下的这一株独苗的爱护之情。
何况,皇帝亲口封了那妇人一个慧心夫人的封号,底下的意思,还不清楚么?
皇后能坐稳凤位这么多年,年近四旬,同皇帝依旧伉俪情深而不曾减退,所凭仗的绝不仅仅只是少年时的情分。
皇帝都中意的人,她去发落处置,不是给皇帝添堵?
苏月娥看皇后变了脸色,又说道:“我却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说将玉如送到峋儿身侧,暂且做个侧室也好。一则峋儿身边有个能劝解的人,二来玉如等了他这些年,始终未肯嫁人,于她也算是个交代和终身所靠。”
皇后只是冷笑,正想说这女子嫁不嫁人同旁人何干,却听门上宫人扬声传报:“皇上驾到!”
第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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