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上来的时候,庄东头的一个小院里,石来旺正仰头望着天空里那颗最亮的星,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中年得志虽比不上少年得志时的风光惬意,但相较于一辈子都壮志难酬,也实在算得上是极好了。
人不能贪得无厌。
可不贪得无厌,又怎会孜孜以求、不断进步呢?
屋檐下,石来旺背着手,自我解嘲的摇头遐想。
抬头望望那颗夜空里的天狼星,依然闪着耀眼的光芒,仿佛自己就要开始的新人生。
屋里忙碌的李老汉此刻也已一切就绪,正在里面边擦手,边向外喊:“石把头,饭菜好了,快进来吃吧,凉了可就不是这个味了。”
石来旺进屋,李老汉扶他往热炕上坐了,为灶台上的灯烛剪去烛花,烛光跳跃几下,屋里瞬间亮堂起来。
李老汉抬过一只炕桌放在石来旺身前,然后依次摆上大大小小的盘碟菜蔬,躬身请他慢慢享用。
石来旺哈哈笑笑,拱着手道:“如今住在你这里,已是万分叨扰了,又岂敢再让你破费。来来来,同坐同坐,同吃同吃。”
李老汉笑的答应了,盘腿也坐在炕上,笑道:“我哪里有这闲钱。这都是程里长吩咐,让特意为石把头你准备的。银钱早已付过,又岂来叨扰之说?反倒是我跟着石把头沾光了。”
说着伸手指了指满桌的饭菜:“有这样的美食享受。”大笑起来。
石来旺听了,非常得意,拿起手中的筷子,望李老汉指过去。
“李大哥这话可就见外了,我们兄弟们在一起,本就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李大哥这般照料我,我老石又岂是忘恩负义之人?放心,日后等我发达了,定然不会亏待你!”
李老汉笑道:“只可惜今夜人逢喜事,却无美酒招待,实在有负良辰啊!”
石来旺拍着桌子恍然醒悟:“正是正是,因何却没有酒呢?”
李老汉欠身答道:“并非小老儿忘却,只是程里长再三叮嘱,说石把头有伤在身,不宜饮酒。因此才不敢自作主张,还望石把头万勿见怪。”
“哎,无妨无妨!程里长就是万般诸事都太谨慎。今日那神医马道虔已为我看视过,说我这伤并不碍事。今夜我心情大好,又有你这样的老哥相伴,岂可无酒?
李大哥,莫要小气!你家中有什么好酒只管拿来摆上,你我二人痛饮他几大杯!难不成还怕我少了你酒钱怎的?”
李老汉慌忙摆手,笑道:“岂敢岂敢,石把头说笑了。老汉家中虽无好酒,但三年的老白干还是封藏一坛的,只怕石把头是见过世面的,瞧不上小老儿这酒。”
顿了顿道:“只是,程里长临走前再三吩咐老汉,不许给石把头饮酒,如此一来,却让小老儿明日如何向程里长交账?”
石来旺笑道:“好你个老实人!你不说我不说,便只有天知地知,别人又怎能知道我们今夜饮酒之事?你只管放心就是,有事都在我身上,还能拖累了你不成,快去拿来便是。”
李老汉无法,这才笑嘻嘻跳下地,从外面屋中搜寻了半日,抱一个黑色泥坛子走进来。
端到炕桌上放下,起去泥封,登时酒香四溢,飘满了整个屋子。
石来旺食指大动,也不等李老汉为他斟酒,自己抢先抱起酒坛子,先为自己满满斟上一碗,一饮而下,大呼过瘾。
李老汉见他喝得爽口,高兴的又为他斟满一杯。两人就着一桌子菜蔬,一边吃一边喝,不觉间一坛酒已渐渐见了底。
石来旺醉意十足,红着脸斜倚在墙壁上,嘟哝着一些谁也听不清的话语,翻个身便沉沉睡去。
李老汉上来为他铺好褥被,脱了鞋,伺候他睡下,又轻轻推了推他,喊了几声:“石把头,石把头!”
见他没有反应,知他确是睡熟了。这才缓缓出来,拉上门,径往程里长家去了。
夜半三更时。
向阳庄里寂静的连声狗吠都没有。
只有庄东头李老汉家的屋子里,呼呼的鼾声如雷。
窗纸被风掠的沙沙作响,没有关牢的窗户吱吱呀呀的开合着,阵阵寒风吹入屋里。
石来旺在炕上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不由裹了裹身上的衣被,却再难入寐。只觉喉中渴的厉害,连声呼唤李老汉为他倒水,却始终不见回应。无奈只好自己挣扎着爬起,自去找水喝。
抬头却见天光黯淡,一扇窗户向里开着。想是昨夜喝醉酒,李老汉忘了关窗户,心中不禁咒骂他的粗心大意。
靸了鞋下地,只觉眼前天旋地转,站立不稳。扶着灶台摸到了灯烛,正欲点火,只听后面吱呀一声,外屋的门忽然打开,阵阵阴风袭了进来。
石来旺跌跌撞撞地转过身,醉眼迷离的向外望一眼,打着酒嗝吼道:“谁!”
外面没有回应,只有门扇兀自不住的开合,被风掀着,发出吱吱呀呀的刺耳声。
石来旺伸进灶台里点着火烛,想要叫醒李老汉。晃过灯火去看时,才发现炕上原来空无一人,李老汉并未在这里。
又端起桌上的酒坛灌下几口,擦擦嘴,灶台旁摸根火铲在手,跌跌撞撞向外蹒跚过去。
外屋空空如昨,除了墙上挂着的锄头耙子,就只有地上的一堆干柴火。
再张着眼向门外望望,院里一口枯井映入眼帘,再无他人。这才长吁口气,骂了声娘,重新关上门,扔掉火铲,扶着墙回去继续睡觉。
刚回来躺下,尚未合眼。外面又是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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