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卒上来没好气啐了他一口,骂道:“你是明日就死的人了,这会儿想起来要学文考举,也不嫌迟!”
石来旺连忙陪着不是膝行过去,抓住狱门上的栅栏道:
“这位官差大哥,小人要纸并非为了学文考举。只是我这娘子年纪尚轻,我只想要了笔墨写纸休书送她,好给她日后留条生路,还望您周全则个吧。”
那狱卒摸着下巴冷笑:“看不出你倒还挺仁义,就看在你这片心地上,爷今天就伺候你一回。等着!”
说完转身取笔墨纸砚去了。
旁边正哄孩子的刘二花一听此言,霍然站起,扑上前来抱住石来旺嘶吼道:
“当家的,你这是何意!民妇可曾犯了七出之条,你要休我,我万死不从!”
“二花,你听我说,你还年轻,你——”
啪!
刘二花给了他一记重重的耳光,撕心裂肺的大吼道:“石来旺,你就是个没人性的畜生!”
石来旺怔怔跪在那里,发了半晌愣,忽然上去紧紧抱住刘二花,大哭起来。
狱卒过来见他二人抱头痛哭,摇了摇头,将纸笔从栅栏缝里扔了进去,转身走开。
石来旺突然抓起纸笔,想将休书写了。刘二花一把夺过他手里蘸了墨的毛笔,将笔管戳到自己的脖子前,厉声叫道:“石来旺,你要敢写,老娘现在就死给你看!”
石来旺浑身勇气一泄,如一堆烂泥般瘫倒在牢房地上,呜呜咽咽的痛哭不止。
第二日早上,天还没亮。程培贤在睡梦中,听到外面有人急促的敲门声,恍然惊醒。匆匆起身穿好衣服,出来看视。
打开门却见是刘二花,怀里正抱了两个熟睡的孩子杵在院门口,一声不吭,只盯着他看。
程里长吃了一惊:“哦,是二花呀。你、你这是……怎么还抱了孩子?这么冷的天!来,快,快进屋里说话,外面冷!”
“不了,程里长。我家来旺做下对不起大家的事是他罪有应得,我不怪你们。我只求您能收留我这两个孩子,抚养他们长大成人。”
刘二花不由分说,将两个孩子送到程里长的怀里。
程里长听她这话说的蹊跷,慌忙道:“二花,有话好好说,你可别胡来啊!”
刘二花急忙后退几步,与程里长保持一段安全的距离,凄然笑道:“程里长,我家来旺不是什么有本事的男人。现在更是做下这样的事,让乡亲们都瞧不起他。
可他就是对我好,虽然我们两个平日里总是吵吵闹闹,可我心里敞亮着呢,他是一门心思的真心待我。今日他就要去往极乐世界了,我也没有了再活下去的心思,我要去陪他,没有我他会孤单的。”
程里长已经听出了她的意思,怀抱着两个熟睡的孩子慌忙上前阻劝:“二花,你可千万别干傻事!这俩孩子还小,他们已经没有了爹,可不能再没有妈!”
刘二花冲他笑笑,眼望着他怀里的两个孩子有些不舍。
“他们的爹爹做下这样的坏事,他们以后势必也无法抬头做人。您老菩萨心肠,又是一方里长,现今膝下也无子女,就让这俩孩子为您养老送终吧。只盼您能将他兄弟俩抚养成人,好教他们堂堂正正做人,我便死也无憾了。”
说完泪如雨下,转身向身旁一棵光秃秃的树干猛力撞去。只听一声闷响,刘二花蜷曲着身子慢慢倒在树干旁,头上的鲜血顺着脸颊淌下,渐渐覆盖了她的容颜。
程里长悲叫一声,抱着两个孩子冲上前去,看着倒在血泊里一动不动的刘二花,向着四围大喊:“来、来人!救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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