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小叶回来得很快,她轻功了得, 并且心急, 几乎是争分夺秒拼尽全力,居然一刻钟便往返了, 从来都清冷的她还稍稍的喘息。
大夫横眉一挑,仔细检查了那几包药, 嘴巴动了两下,却未有再恶言相向, 而是拽着一边的童护卫, “带本神医去熬药。”
童护卫:“……”
大夫前去煎药, 屋里再次恢复了安静, 黎生一直在边上换着清水, 想给他家少爷擦拭额头又不敢, 只能任着少爷的夫君来照顾。他懂得太少, 长久以来,他活着的使命便是周全少爷, 过去十多年, 少爷虽然平时冷淡寡言, 却也一直健健康康, 别说大病大灾,连小病小痛都极少的,可最近, 少爷三番几次遇险遭罪, 是他无能, 连周全少爷这点绵薄之力都没有。
黎生伤怀之时,此时无人去关心他的心境,云小叶一脸寒冰立在那处如一尊石像,只盯着床上已经安安静静下来的宫沐,一动也不动。
续祁一直坐于床沿边,时刻关注着床上之人的神情变化,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因何如此在意,明明连号称神医都说了无碍,只需要几贴药便能好转,可他尤是担忧心急,这种感觉很不好。
这一刻他才知道,眼前这个人是如此脆弱,比他看到的,比他想象的还要脆弱,似乎,一碰就要破碎了。
那一刻才发觉,很多事情,已经超出了他预料的范围。
熬好的药喂一个昏迷之人有些困难,大夫很坚持用细竹子倒灌,被某少将掐着脖子一脸憋红地被扔了出去,被扔出去之后在外头对着屋子一遍又一遍地骂着,骂着姓续的过河拆桥狼心狗肺……
不管外头大夫如何叫嚣,续祁恍若未闻,而护卫们又不好把人撵走,别说这大夫与少主关系似乎不错,就凭着对方那一股不怕少主那冰寒冷山似的气场的狠劲,他们也不敢轻易得罪。这年头得罪厉害的人不算什么,得罪小人与大夫那才叫可怕,特别是这个既小人又是个非常狠的大夫,他们避之不及。
续祁一夜未眠,连屋子都未出过一次,至多在吩咐童护卫时离得有些远,小心着似乎并不想打扰到床上之人。
之后,又重新回到床沿边,居高临下盯着床上一动不动之人,脸色除了平日的冷漠无情之外,多了些研究探索,不知是在研究探索些什么。
这一研究,就是一宿。
他有许多的不明白,也有许多的明白。
那需要一个过程。
从一个仅有的欲/望延伸出去到别的东西的过程。
他们与人类不一样。
宫沐当晚没有醒来,不过那白得吓人的脸渐渐地在恢复着,被强大气场逼到屋外的黎生与云小叶在外头守了一夜,黎生是个羸弱的少年,熬不住,在外头一瞌一瞌的,再苦再困也不肯回去睡;而云小叶的确是练过的,单一夜不眠对她造不成任何不妥,她睁着一双眼似乎一夜都未眨过似的,一动也不动地杵在那儿。
直到屋门再次打开,续祁走出来吩咐该是煎药了。瞥见旁边杵着的二人,不置可否,转回屋时并未关上门。
云小叶直接就进屋了,黎生是呆了半晌,一夜未眠的他脑子反应很迟钝,被转班站岗的杨收善意地撞了撞,才回过神来,跟着也进了屋子。
云小叶端来清水,黎生赶紧去取最为柔软的脸巾侵水,云小叶看他一眼,头一回主动开声,“还是我来吧。”
自从小叶追随了宫沐,黎生便慢慢感觉到了危机,可他只是一个跟着主子深闺多年的少年,不懂得如何人性险恶,也不知道这种叫他难受的感觉是什么,便一个人纠结着。而云小叶也清楚这同为追随着的少年的排斥,她本就是个不懂得情感的人,所以并未真去想过如何与他人相处,即便排斥她也觉得没那重要。
但是,现在他们都懂得了,他们有共同在意的人,共同想着伺候一辈子的主子少爷,所以他们应该是有着共同的心情。
熬了一夜的黎生有些晕呼,怕自己一个不知轻重,所以就没有争着抢活,在一边默默地看着,甚至偶尔还有一两句纠正与指导,也算融洽。
续祁放人进来后不知去了哪,只是到了喂药时间,他又准时出现了,用他的方法将一大碗黑漆麻黑的药给全部喂了进去,然后盯着那张白脸因药物的作用而慢慢变红,再看着那绯红渐渐淡去。
宫沐是在午后时醒来的,醒来时有些迷糊,当只自己又醉了一宿,全身都难受。
“……下次,再也不喝了……”每次醒来,他都说同样的话,然而没有一次遵守的。
转眼看了屋子一圈,还是只有伺候自己的黎生与小叶,也没觉得哪里不妥,随口问了一句,“续祁上朝还没回?”今天挺晚的……
“……不对,我今天有课啊怎么不叫醒我?!”他现在可是皇子的老师,堂堂少傅来者,想到时间不早了,宫沐着急就要下床,谁知双腿无力一个趋势就倒下去了。
吓得边上两人一人惊呆得只记得张惊呼;而另一个就想过去,有道身影却比她快了一步闪到了床边,堪堪接住了正准备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的宫沐,一把搂进了怀中。
“如何这般不小心!”续祁压着声音瞪眼,气场全开可见是生气了。
宫沐一呆,从余悸中回过神来又被吼了一声,再次傻呆了,他还是头一回见这男人生气,为什么?难道是因为自己昨晚喝多了?
也不能啊,他喝多又不是第一次了,要生气早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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