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也没缓过劲来:我舅舅,全身刀伤,躺在一滩血里,死的时候面目全非,
脸皮都被人不知道拿什么东西给锉烂了,脸上没留下一块好地方;我舅妈、外婆
,全都身中数刀,还被人浇上了汽油,烧成两堆黑炭;就连我那被领养来的、本
来才几个月大的表妹,也被人用钝器一下一下,生生捶成了一坨血淋淋的肉酱,
报告上说骨头全都被人捶碎了……我这辈子都忘不了,婴儿的眼珠外凸着、脑袋
都彻底没了形的样子……当时夏雪平一面对着我怒喝着、吓唬我不让我进屋,一
面自己在屋里嚎啕大哭……现在想想,换成是我,看到这种朝夕相处的至亲死得
如此血腥的景象,我也会崩溃的……」
说到这个,我突然很想哭。
「雪平那时候确实很崩溃,但还不至于性情大变。她跟何劲峰离婚的时候,
她的性格还依旧是友善温柔的——你要知道,她刚离婚的那两年里,警队追她的
人络绎不绝;只是后来,她就慢慢变成了一头‘冷血孤狼’。」
「这中间又发生什么事了?」
我问道。
徐远摇了摇头:「什么都没发生,但根据我看到的,我所理解的是,那些追
她的男人一半是趁人之危、妄图趁着雪平内心最脆弱的时候佔有她的美貌;还有
一半,追求雪平其实是出于对她的可怜,而不是喜欢或者爱,至少不完全是喜欢。可他们不知道,在那个时候,对于雪平来说,她最不需要的就是别人送上门的
廉价的可怜,于是渐渐地,夏雪平开始学会冷漠、学会刻薄、学会不近人情,直
到现在——但其实我知道,雪平还是那个雪平,什么‘冷血孤狼’之类的外号,
都是别人给的虚名。要我说,雪平现在虽然4岁了,但是在她的外表下,本质
上她还是一个特别单纯、特别容易被人戏弄欺负的、眼睑上夹着塑胶夹子的小女
孩。」
「也是她开始被人叫成‘冷血孤狼’的那个时候,她开始学会了喝酒、甚至
开始酗酒,对吧?我记得我小时候,她可是滴酒不沾的。」
「对。」
徐远点了点头,无奈地笑着说道,「论起喝酒这件事,现在在整个局里,她
要是说自己酒量第二,真没人敢排;五年前中央员警部的一个巡查大员来视
察的时候,在自己身边带了4个专业陪酒员——那个大员是全国员警系统里出了
名的变态,他自己也不能喝酒,但就喜欢看自己手底下的陪酒员跟其他人拼酒,
喝趴下一桌子人——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怪趣味;结果,来我们f市,刚下飞机第
一天顿饭,那四个陪酒员便被雪平以一己之力,一下子给喝倒了仨;给那个
中央大员吓得,哈哈,此后的几天都不敢再提喝酒的事情了。而且,从那以后,
那个大员再也不敢来东北了,他以为全东北境内的女警,一个个的酒量都跟雪平
一样呢。」
徐远看我沉默着,继续说道,「我以为雪平一直就这样了,直到七年前艾立
威从警院毕业,直接晋升到市局重桉一组。他俩相处得起初还不是很融洽,但是
慢慢在一起经过出生入死之后,艾立威开始主动跟雪平沟通,然后两个人的关係
也逐渐有所改善……」
「然后他俩就暧昧上了,对么?」
我冷冷地看着徐远。
「暧昧?……呵呵,算不上。或许艾立威对雪平有暧昧之意,可是夏雪平对
于艾立威,也就仅仅就是把他当成下属了。你要知道,现在的雪平,已经是一个
完全不知道如何表达友善、信任和感激的女人了,因此有的时候,要么表现得太
无所谓,要么就是表现得过了头。」
「那艾立威究竟是怎么可以做到那样讨好雪平的?有些时候,有些事,夏雪
平都要防着我,她居然能对艾立威放得开?就比如我在你门口跟艾立威吵架,还
打了他一拳,她居然不来安慰我!……我不是很明白,如果她不喜欢艾立威,她
为什么要那样?哼,你们啊,都向着他!」
「那这你得问她。我估计,以我对雪平的瞭解,很大程度上,她这种行为是
来自对于艾立威实际上的疏远。她因为对艾立威疏远,所以看起来,她才会对艾
立威‘关怀’、捧他的场——你给艾立威鼻子打歪了,她先去看看艾立威有
没有事,是因为她不想让艾立威对你产生的矛盾;你说的话,夏雪平不见得
感动、不见得笑,要么是你没觉得她感动、觉得她开心,要么是她觉得你对她的
关心是理所应该;而同样的话,艾立威说了夏雪平会感动得落泪、会被逗得笑起
来,这正是因为夏雪平把艾立威当成一个外人来尊重。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依
我看来,你跟雪平之间的关係,可比她跟艾立威的关係亲密得多了,甚至,亲密
得都有点不正常……」
我听后,心中突然一颤……徐远这老狐狸,是看出来什么东西来了么?徐远
想了想,对我拧着眉毛问道:「再说了,你小子也有点忒不讲理吧——呐,你是
夏雪平的儿子,你把人家艾立威打了,于情于理,夏雪平是当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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