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到半夜,温瞳突然被冻醒,凝神听了会,没有脚步声。
于是蹑手蹑脚的走到桌子边,拉开抽屉。
里面有个方方正正的木质盒子,端正的摆在抽屉里。她打开盒子,里面果然放着一沓厚厚的照片。
温瞳坐在椅子上,一张张翻起来。
瓦砾满地,房屋倾倒,人被埋在废墟里,可见的身体部位都是鲜血。双眼无神,却又带着深刻的绝望。
一只套着医用手套的手,和满是血污的手交握,镜头精准的捕捉到了伤者眼眶中蓄出的泪水。
有时候,仅仅只是一个握手,都胜过千言万语。
武装分子举枪交火,在一个简陋的帐篷中,靳西沉穿着满是血污的白大褂,医用口罩遮住了半张脸,只留一双专注无比的狭长凤眸。手中的手术刀稳稳的握在手中。
病床上痛苦□□的女人和孩子,绝望的看向镜头。
刚失去父母的女孩,明明满脸血污却仍露出洁白的牙齿,只有这张照片上配了文字:“瑞思:叔叔,你能帮我把爸爸妈妈挖出来吗?”
温瞳把照片一把塞进木盒中,用力盖上,深深呼吸了几下,太沉重了这些记忆。
原以为这是他在救人时,或者是完成每一项任务时的留影,却没想到是这样血淋淋的记忆。
每一张照片都承载着生命的重量,这个盒子里都是逝去的灵魂,他们渴望生存,比任何人都渴望,但却没有珍惜的机会。
靳西沉这几年,生活的环境就是这样的吗,枪林弹雨,血腥危难!
想起慕沐说的,他站在炸弹上救了一天一夜的病人,子弹穿过手臂,没有麻醉药,硬生生挖出子弹,随便包扎一下又去救人。
……
温瞳不敢再看下去了,小心的收好每一张照片,郑重的把盒子放回去,然后撑着仍有些昏沉的脑袋出了帐篷。
“靳西沉。”温瞳跑到他前面蹲着:“有没有厕所,一分钟都等不了了,用你最快的速度告诉我厕所在哪儿,不然你就会见到世界上第一个被尿憋死的人。”
“这边。”靳西沉说。
可能不太想搭理她?温瞳也知道,估计是他气还没消,所以索性也不去找他不痛快,就安安静静的跟在他后面。
终于到了一个茅草搭成的两米宽小屋前,应该就是厕所了,她迈腿就往里冲,手腕被扣住往后一带,差点儿来个仰面摔。
“怎……怎么了?”温瞳紧张的看着他。
他表情不变,依旧是有点冷冷的,然后抄起一边靠着的木棍,走回来。
“等会啊靳叔,我先解决一下民生问题你再清理门户不迟,现在先别冲动。”温瞳说。
靳西沉没理她,手中的木棒只是用力往厕所敲了几下,然后就放了回去。
果然还是在生气么……不打她,打厕所消气?这个减压的方式,有点特别啊。
不过温瞳也能理解他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因为刚才看了那些照片,她才突然明白为什么靳西沉会对这么生气,因为只有真正经历过死亡的人,才知道生命的可贵吧。
其实那些极限运动她都先做过危险评估,基本上都是有惊无险,但看他一脸阴沉,温瞳还是软声扯了扯他的袖子:“靳叔,你别生气了呗。”
他没答话,温瞳又凑到他面前,闭眼伸手:“您要是实在心情不好,那你打我得了,跟厕所置什么气。回头你给砸塌了,我们连厕所都没法上了。”
“这地方多蛇虫鼠蚁,上厕所之前先拿棍子敲敲吓走它们。”他转过身,背对着简易厕所的门。
听完解释,她窘迫的钻进厕所里,很快解决了出来。
结果一抬头,发现他居然还没走,而是静静的靠在一边的树上,背对着厕所的方向。
温瞳也站住了,没有出声。孤远清冷的背影仿佛是座黑暗中的孤岛,四周都是沉沉的海面,他过不来,也没人过的去。
他有他的寂寞,无人可以分享。
“对不起啊靳叔。”温瞳说。
“其实我爸爸对你也没多大恩情,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现在我成年了,具备对自己行为负责的能力。你不用觉得对不起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他还是不搭理她,温瞳坐在他旁边也觉得挺无趣的。
对月对星,相顾无言。
就在温瞳以为两人要这么坐到天亮时,靳西沉却不知从哪里摸出两块糖来,朝她摊开手掌:“吃糖么?”
掌心之上,糖果的包装颜色漂亮,靳西沉的表情还是那样,只是眼睛好像不一样了,好像有星光蹦出来,温瞳像是被迷惑住了一样,就这么拿了一颗过来。
剥开糖纸,直接丢进嘴里,霎时间,浓浓的榴莲味在嘴里散开。
每一根神经,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反胃想吐,她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榴莲的味道,真的是太……臭了。
靳西沉一脸淡定的剥开另一颗糖纸,把圆球塞进嘴里,温瞳飞速吐出嘴里的榴莲糖,结果看见他吃的分明是颗巧克力!
想象着滑细的巧克力,她真的感觉到,嘴里的臭味仿佛更浓了。
不是故意的吧?他应该也不知道那颗糖是榴莲味的吧?靳西沉的手指灵活,很快便用糖纸折成了一个小小的千纸鹤,递给她。
“味道怎么样?”靳西沉说。
“……”好的,温瞳相信他是故意的了,这个人记起仇来,比她还像个小孩,真不知道是谁年长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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