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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除夕,姜渔晚直瞪瞪地望着天花板,难以合眼,脑中不断重复出现的,是这三十多年和萧城兴共度的时光,以及,两个孩子在她膝下成长的岁月…誓…
每每想到深处,便流泪不止。
心窝里如有一利钻般,钻着痛。痛到深处了,便狠狠地把这痛压下去,咬着嘴唇对自己说:我可以一个人!我一个人可以活得更好!我谁也不需要!
可是,这个强制性加给自己的新年,却没有让她轻松,相反地,反而内心的痛,更加剧烈起来……
而事实上,这是她搬出萧家以后每天都在重复的过程,思念——痛苦——想给自己解脱——更痛苦……
所不同的,只是今晚,身边多了一个果果…敦…
果果似乎是睡着感觉热了,在被子里拱了几拱,把被子踢掉了。
她转过脸来,给他把被子盖上。
而后,拧开了台灯。
果果长得很像萧伊朋,尤其这么安静着的时候,小嘴会自然地微微嘟起,粉嫩的小脸蛋鼓鼓的,就跟萧伊朋幼时的神态一模一样。此刻,台灯微暗的灯打在他脸上,脸颊红扑扑的,更让她想起带萧伊朋的那些日子。
萧伊朋是她和萧城兴第一个孩子,初为人父的萧城兴,那时候是十分骄傲而欢喜,几乎每天都推掉了应酬只为早点回来看儿子……
彼时的她,觉得自己是幸福的,满足的……
不,她不能回想过去的时光,不能……
流着泪,翻身将果果搂进怀里,紧紧地,哽咽,“我不怕一个人……我可以……可以一个人生活得更好……我可以的……”
大年初一,按照萧家的习惯,如果除夕没去萧老爷子那里团年,初一就一定要去拜年的。
因萧家如今这七零八落的样子,萧城兴除夕晚上就没做回家团年的打算,初一,却不能不去了……
萧伊朋一家三口是从姜渔晚这里出发前去的。
临走,姜渔晚抱着果果,十分不舍,可果果却不太喜欢别人抱,总爱自己下地玩,所以,在她怀里挣扎着。
最终,她还是妥协,将孩子放下了地,苦笑,暗自叹息,都是要走的,都是要长大的……
“妈,一起去吧?”萧伊朋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了。
姜渔晚沉默不语,转身去餐厅收拾碗筷了,可是,餐桌上是空空的,她才想起,原来微微已经收拾过了……
早餐继续吃昨晚的饺子,还是微微煮的,吃早餐的时候,果果的好胃口好似影响她,再加之果果左一声奶奶右一声,叫得她心里的郁结稍稍化了些,也总算吃了几个。
萧伊朋见状,也跟了上去,继续游说,“妈,去吧,待会儿爷爷奶奶问起您来,也不好说……”
母亲搬出家并且要和父亲离婚一事,整个大家庭还没人知道呢,父亲也不会乱说……
他的本意是想说,爷爷奶奶问起来不好说,她跟他一起回去,一家人便凑在一块,各自就都有了台阶,也就算找个台阶下了,然而,姜渔晚还没等他说完,就抢白了一句,“那有什么不好说的,就说我病了死了都可以!”
“……妈,大年初一的……”萧伊朋不禁叹息,母亲这性格,真是……
“怎么的?难道我现在还怕什么不吉利?一个人生死随意,来去无牵无挂,就是这意思!”她硬着嗓门呛了一句。
萧伊朋被呛得难受,“您怎么是一个人了?我们……”
“好了!”姜渔晚打断了他的话,看着他那难受的表情,再看看一旁怯生生的微微,还有不安分地牵着微微的手催着要走的果果,僵硬的脸也缓和了下来,拿出红包来给他们,“谢谢你们来看我,赶紧走吧。”
萧伊朋和微微却还站在原地不动。
姜渔晚把红包塞进他们手中,眼泪又快掉下来了,叹了口气,“行了,伊朋,微微,妈妈知道你们是好孩子,心疼妈妈,可是……妈妈有自己的想法和苦衷,你们就不用管了,快去吧。”
无奈,萧伊朋只好带着妻与子离开了姜家,赴萧家而去。
微微上车以后,忍不住问,“老公,刚刚妈说,我也是好孩子……我……”自萧家乱糟糟起来,她还
tang从没得过婆婆一句这般的称赞……
“你本来就是啊!”萧伊朋心中有事,却仍笑着对老婆说。
“那清禾……”她弱弱地揣测。
“嗯,清禾当然是。”他笃定地说。
微微想了想,没吭声了。
姜渔晚在他们上车以后追到窗口,一直看着他们的车离开,直到车影看不见了,才回转,流着眼泪收拾了些东西,赶着这大年初一去寺庙上香,她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也去了趟庙里,只是,这一次再去和上次,心境是完全不相同了,而且,这一次,她去的地方也是不一样的。
大哥宣判,她离家,情绪极度低落的某次,偶去一女庵。
原满腹心事,只欲与菩萨说,却遇得庵内一女尼,寥寥数语勾起她倾诉的,将那些难以启齿之事通通倒出,佛法无边,她终是感谢有这么一个地方藏纳她的所为,让她可以在夹缝中略略喘气,也对这地方上了瘾,每每心堵难疏的时候就会寻来,住上三两日。
开着车上了山道,耳边回荡着昨晚儿子说的话,也回响着女尼反复所言:心塞者,自堵之;夹缝者,自锢之。欲疏,欲破,亦自为之。
这些,她固然懂,可是,她只是,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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