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回家后,奶奶把自己反锁在屋内,她只顾呆呆的望着床上的我和妹妹,整整一个白天,一动也不动!
家门前很安静,没有任何人来打扰!以前人来人往的阳台小道,如今显得格外冷清,因为没有一个人愿意从这里经过。
夜来得很快,窗外的雨在此时更加肆虐的侵袭着黑暗,一道长长的闪电拉破夜空,将大地绚照得格外明亮,紧接着又一记响雷,像魔鬼的怒吼一般的震慑了天空,使我分明感觉到了地面微微的颤抖了一下。
奶奶就在这一记响雷后,终于立起了身子,然后弯下腰,躬在地上,在床下摸寻着些什么。屋里没有一丝亮光,我不能看清她的表情,但我敢肯定她很吃力,因为我听到了那微微急促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奶奶在床下找到了两个竹篮,然后将我和妹妹各自放了进去,用一根红木绳紧紧的将我们绑牢,最后她又从枕边摸索出两个吊坠挂在了我和妹妹脖子上,我胸前的那个“月亮”我见过,前天还带上母亲身上。妹妹怀中的“太阳”,一定是父亲的,我想!
做好这一切后,奶奶又回到床边,安静的坐了下来,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午夜十二点整,是的,墙上的钟摆那一记沉闷的“砰”的一声这样告诉我的,奶奶就在这一记钟声过后,抱起了竹篮中的我和妹妹,推开门,向夜色中走去。
夜很冷,雨很大,很快,我全身便被肆虐的暴雨所侵湿,突如其来的寒冷冻得我和妹妹嚎啕大哭起来,我们的哭声很大,压倒了雨的狂妄。我们的哭声也引暴了村庄,我隐约听见了身后村庄的怒吼,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他们咆哮着:拦着老婆子,拦住老婆子。别让那两个魔胎活下来。
奶奶加大了步子,大地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我不知道奶奶是如何在这片漆黑中疾走的,当我听见河水的急喘声后,也看到了身后无数的火把,那些离我们越来越近火把。
奶奶在岸边突然止了步,双膝重重跪在了地上,仰天长啸,声音很悲壮很孤寂,仿佛是对人世的愤谴,又仿佛是对老天的怒斥。
她放声歇斯底里的悲嚎着将我和妹妹的竹篮推向了飞腾的河面,她的手和她的声音一样,颤抖得厉害,那是不舍的情结。在我回眸的那一刹那,我看见奶奶那瘦小孤怜的身躯在桀骜的寒风中摇晃着,她说:孩子,你们一定要好好活着。她的声音很低很沉,但我还是听清楚了,这是她这辈子对我说过的唯一一句话。
最后,奶奶纵身一跃跳进了汹涌的波涛,只留得无数的火把怔在那里久久不能散去,点燃了夜色,通红了河面。
五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温暖的床上。床边有两张陌生的脸孔,一男一女,大约三十多岁,他们见我睁开了眼睛,显得分外的兴奋,脸上立马笑成了一朵花。
这一男一女便是我后来的养父养母,他们给我取了个名字:木桑!
我很喜欢我的父母,因为他们给了我无微不至的爱,父亲为了陪我过生日,可以放下手头的一切工作,母亲为了我一次小感冒,可以整夜不合眼。我很听话,从来不会吵闹顽皮令父母费心,因为我过分的早熟;我很挣气,从上学的第一天起便一直是班上第一名,因为我有超强的记忆力。
我记忆力超强,超强得惊世骇俗,超强得令自己害怕。我可以清楚的记起我脱离母胎起的每一件事,包括妹妹那夸张的笑脸、巫婆那丑恶的模样,还有,奶奶在河边那瘦小孤怜身影。所以,我也很清楚的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我还有一个真正和我有血缘关系的亲人,那便是我的妹妹,那个生下来就会大笑的妹妹。
我的朋友很少,或者说根本就没有朋友。我的思想和同龄人格格不入,我从小到大一直把自己伪装着,严严实实的伪装着。这也使我逐渐相信了巫婆那句话,那句“天本孤独”!巫婆说我是“天”,那么,我终将孤独。所以,我一直很害怕,不是害怕没有朋友,而是害怕这对疼我爱我的父母会在某天也悄然离我而去。尽管我心里知道我并不是他们亲生的,但我很爱他们,这份爱,从来没有变过。我想,为了我的亲人,我可以做任何事,包括死亡。
我对死亡这个词很敏感,因为我觉得我每天都在与这个词接触,这都源于长久以来一直困扰着我的一个梦:深遂的夜幕下,一个浑身酒气的年青女子醉熏熏地搭上了一辆的士,年青女子一上车便倒头大睡了,的士开到一个荒山野路傍停了下来,年青的司机转过头来眯着眼睛轻唤了两声后座的女孩,见没有反应,司机竟开始大胆地对年青女子动手动脚起来,而年青女子被折腾醒了过来,发现了司机的罪恶企图,立马大声惊叫抵抗,女子从包中摸出一把防身用的尖刀向司机扎去,刺中了司机的手臂,而这也彻底激怒了司机,他抢过了那把尖刀,发疯一样地向女子身上扎去,鲜血流了出来,溢满了整个车子,女子睁大着充满怨恨的瞳孔,气若游丝地对司机说道,我就是做鬼,也饶不了你。
女子死去了,司机的理智才渐渐恢复过来,他慌着把女子的尸体塞到了后车厢,然后发动车子往回开去,一路上司机精神恍惚不已,额上不停地冒出冷汗,在经过一个大的弯道时,一辆疾驰的货车迎面扑来,司机吓得大叫一声,猛的一打方向盘,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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