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下午,庆阳候府使人送来两碟松仁酸枣糕,一盒新样宫花,和一封江锦的亲笔信。
宝珠展开粉红色的信笺,江锦在信上先是道歉,说因为她外祖母和熙县主身子不适,拖到现在才回信,还说事情三夫人已经应下了,六月十五那天接宝珠过府,晚上直接在她那儿歇下,第二日就从侯府出发,衣服首饰她都准备好了,具体的事宜到时候见面再商议。
宝珠看完信,交代春华烧掉。
春华点点头,取过火折子将信点燃仍到火盆里,待信烧完后,倒了半杯水进去,把最后的一缕痕迹抹去。
因为宝珠常常烧掉写废了的纸张,所以其他人见春华端个火盆进出也无人起疑心。
第二日又是一个好天气,太阳尚未出来,朝霞已红遍了半边天,花园里的绿萼松显得格外的美丽。
宝珠去请安时,刚好碰到韩明磊从对面的小道上走来。“姐姐早安。”韩明磊也看到了宝珠,走了过来。
宝珠只是笑着点点头,并没有说话。她对韩明磊并没恶感,但也无意与他来往,她和陈氏之间不仅隔着林氏的血海深仇,如今更是添了杨家的事儿,她终有一日会跟陈氏清算总账,而韩明磊是陈氏的亲子,不管他愿不愿意,他势必会卷入她们两人的斗争中,她与他终究会成仇。
而韩明磊则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对这个嫡姐并不了解,每次请安时,他这个姐姐都是面带笑容,无论母亲如何偏心,妹妹如何挑衅,她都是温和地笑着,却不会让人觉得她柔弱可欺,反而让人觉得深不可测。
“姐姐这段时间在忙什么?”韩明磊纯粹是在无话找话。
“看书、写字、绣花。”宝珠回答是可有可无。
随后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韩明磊从没有像今日这样觉得这段路是如此的漫长。在他想着要不要问宝珠看什么书时,牡丹院终于出现在了眼前。
他抹了抹额头不存在的汗滴,不自然地笑了笑,“大姐慢慢走,我先进去了。”话音未落,人已越过宝珠率先进了大门。
秋实在后边闷笑了一路,小声对宝珠说道:“姑娘,没想到大少爷性子是如此的……”想了想憋出了两个字,“好玩”。
宝珠的笑容里多了些苦涩,也随之进了牡丹院,依然是行礼、问安。陈氏也例行公事地问了几句,就让她回去了。
时间如水般从指尖划过,又过了几日,李太太一直没有消息传来,眼看离赏荷宴的日子越来越近,镇定如宝珠也忍不住心焦了起来。
到了晚间,突然下起了雨,更是平添了几分愁绪。一夜辗转难眠,正在第二天宝珠犹豫着要不要去李家打探消息时,陈氏派了魏紫过来传话,让宝珠换身见客的衣裳去牡丹院。
秋实一边从手腕上褪下绞丝银手镯塞到魏紫的手里,一边问是什么客人来访。魏紫不动声色地把镯子收下,笑道:“是罗家二太太,李太太也来了。”
宝珠便猜到罗二太太应该就是姨母提过的吴家姑奶奶了,“姐姐先稍坐片刻,我换件衣裳马上就来。”春华也猜到了原委,顿时有些患得患失,急忙翻箱倒柜,“姑娘,这套新做的怎么样?”鹅黄色绣竹叶纹长衣,月白色纱裙。宝珠摇摇头,清丽有余稳重不足。
“那这件呢?”春华翻着手里的翠色撒花褙子问道。
宝珠还是摇摇头,“我记得有件蜜合色绣牡丹的褙子,就那件配宝石蓝的纱裙。”
“可那件是去年做的?而且这样搭配是不是有点老气?”春华有些迟疑。
“旧些不要紧,宁可显得老气,也不能显得轻浮。”一时换好了衣裳,宝珠吩咐道:“梳个平髻,戴那根红翡垂珠小凤钗,再戴一朵锦妹妹送来的粉色宫花。”一面说着一边换上珍珠耳环,又打开妆奁取出画眉石将修剪得细细的柳叶眉画粗,最后点了点口脂,因为天气炎热倒没有傅粉。
待春华把发髻梳好,宝珠就着铜镜瞧了一眼,见镜中少女原本十分颜色硬生生地去了三分,方才满意点点头,拿着紫色葡萄团扇就要往外走。
“姑娘.....”春华有些欲言又止。
“这样就好,吴家要娶的是能够主持中馈,教养儿女的妻子,而不是美丽动人,花前月下的解语花。”
春华这才反应过来,姑娘本来就生得美,若是按照平日的穿衣打扮,只怕别人首先注意到的是容貌,而不是稳重得体的举止。
一路上,宝珠心情很复杂,有紧张,有担心,也有害怕,却独独没有待字闺中女子该有的期盼与羞涩。也许是因为前世的关系,使得今世对爱情对婚姻失去了期待,也或者是吴大人并非心中的良人,吴家也只是她不得已的选择,也许更多的是因为她对这个一妻多妾时代的男人感动了绝望。
罗二太太一身姜黄色缠枝葡萄纹褙子,身材微微发福,年纪与李太太相仿,三十多四十不到的样子,容长脸儿,眉梢上挑,眼神有些严厉,看着不像是个好糊弄的。
她原先是不打算来这一趟的,因为宝珠是丧母长女,时下有丧妇长女不娶的说法,虽然韩元续娶了陈氏,但有几个继母能够真正用心教导继女的?而她娘家堂弟情况也比较复杂,既要打点官场上的往来,又要主持中馈,教养儿女,孝敬长辈,一般的姑娘怕是难以应对。但看在李太太几次三番替宝珠说情的份上,她还是来了。
第一眼瞧见宝珠,她有些意外,从李太太嘴里得知,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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