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脑袋,虽已干瘪,仍能辨出年纪,一些虎头虎脑,只是几岁孩子。
赵家公子瞅着那些头颅,两行长泪缓缓淌下,呆呆半晌,嘴角一歪,轻笑出
声。
“大黑,是不是只剩咱们两个了?”
月色以下,白雪以上,徐徐夜风里,这天地间确实彷似只余这一人一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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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转眼日升。
赵家公子梦里惊醒,大黑正冲院门方向呜呜几声,顿时睡意全无,握剑躬身
来到窗侧。几息后,有两人进了大院,当首一膀大腰圆汉子,着紧衣,提长刀,
另一个则长袍大褂,一副书生气。
“屋里可有人?”
文气男人朗声道,话未落,大黑已从破着的窗洞窜了出去,几步来到那男人
身前,摆着尾巴,舔他的指尖。
“可是沐风?”文气男人冲屋里再喊,声音已有颤抖。
收了剑,赵家公子推窗窜身而出,扫视着两人。
“三哥,还真是没白等的呢,”膀大腰圆汉子收了刀,喃喃两语:“你小子
好大的命,还真是没死!”
“沐风,”文气男人定了定神轻道:“我是…”
“你是耿青竹,是我三叔。”赵家公子又指指那膀大腰圆汉子:“他应该是
我欧阳叔,欧阳鸣远。”
“你认得我们?”欧阳鸣远一呆。
“听师娘说起过三叔,也见过三叔的悬赏画像,而欧阳叔的大名在官家缉文
里也很是显眼的。”赵家公子又指指黑狗:“能与大黑这么熟,还不是这村里的,
应没几个人的。我们在京城混沌铺还是谋过一面的,记得三叔当时是扮了个教书
先生,那应该不是偶遇吧?”也不理耿青竹眼里的欣赏,更不理欧阳鸣远的不屑,
转而问道:“三叔,我二叔、六叔、师娘他们呢?”
扫了眼檐下头颅,轻自再问:“…还活着吧?”
耿青竹点点头,又摇摇:“你二叔给你大师兄砍了脑袋,就在这院里。”
“大师兄?”赵家公子一呆:“大师兄杀了二叔?三叔确定?”
“确定,”耿青竹解释道:“乌衣教虽给朝廷取缔、缉杀多年,官家里仍还
隐有几个热血兄弟的,有位那晚便在这院里,是亲眼所见。”
“大师兄?”
“前些天朝廷刚下了嘉奖令,破例提你大师兄云秋为西衙副总管,云彬和云
志也任了都头。”
“三师兄?九师兄?”
“你五师兄,七师兄,八师兄…还有你二叔他们新领养的你的这些小师弟们,”
耿青竹指指屋檐下的串串头颅:“全是你大师兄他们三人砍的脑袋,就在这院里。”
“…”
“这一带应该早让官府盯上了,我劝过你二叔多次的,可…他不肯听我的。
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突然,更没想到会是云秋给朝廷引路过来。”耿青竹涩涩
笑笑:“我曾跟你六叔商议过,也让江南的兄弟早早安排好了地方,只等你六叔
能劝动你二叔,把村里人迁到江南去。”
“…”
“你二叔最终倒是同意了,只是要先找回云秋,待云秋与云婷完婚后再搬,
云秋倒是等回来了…你们师兄弟里云彬和云志与云秋关系最好,那晚被捉后,给
他说动投靠官府也就不奇怪了,杀你二叔和众师兄弟,应该是做投靠官家、入名
西衙的投名状。”
“三叔,我六叔…秀婶和云婷她们呢?”
“你六叔在押京路上逃了,去向不明,你师娘和云婷现在在岳府。”
“岳府?”
“嗯,你大师兄,岳云秋那里。”
“岳府…”赵家公子喃喃着,扫了眼檐下头颅又问:“三叔,那云航呢?他
还活着吧?”
“助你六叔逃脱的应该便你六师兄云航。”
“三叔,这村里人呢?不会全…”
“对,”耿青竹苦苦一笑,指指村西:“也不知他们是懒得埋,还是故意要
让那些村民暴尸荒野,都扔在河塘上。”
“全死了?”赵家公子呆立片刻:“都在那边的么?”
村西一湾小池塘,连有浅浅一条小河,未上冻的日子,村里的大娘大婶们会
在河口淘着谷物,在稍下游清洗衣物,赵家公子曾在炎炎夏夜里与众师兄一起没
羞没臊光着屁股在河里洗过澡,大家在仅没膝的河水里游着各式自创的泳姿,推
水打闹着。
到今日,嬉闹声尚在耳边,人已成了屋檐下无语的头颅。
三人站在塘边,静静盯着冰面尸堆,尸体大多埋在雪里,也许是老天不忍,
才在他们死后下了那么多雪,好让他们能得一时安息。
“三叔,他们是在这里被杀的吧?”
高高尸堆上,雪印着几人死前的形状,或携手或相拥。
“给官兵连骗带逼着赶到这里杀掉的,怎么啦?”
“…”赵家公子缓缓摇着头,忽的轻笑了一声。
“沐风,走吧,别看了。”
“三叔,咱们朝廷可真是养了一群懒人,懒得搬,懒得埋,却是不懒得杀…
也是聪明的很,想到这省力的法子。”
“…”
“三叔,你说他们能威胁到朝廷的么,能威胁到那人做皇上的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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