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俩皆是隐了身形,静候在竹音身边,沉默了良久。
莲信叹道:“不想镜月正是下凡历劫的孽镜,怪不得你一点也不着急。想来若不是竹音听说了江氏诬陷你看病下毒的事,也不会为了给哥哥报仇出此下策。这样一来,岂非是咱们俩反帮倒忙?”
“竹音不知,洛馥并非是听信了江氏谗言才断药绝食的,而是他不忍心再这么拖累她了。人皆有恶孽,可更多的,还是善吧。”
莲信摇头:“可惜了。”
他二人下界耽搁了数日,不说那锁妖塔异相陆风渺半刻不曾掉以轻心,莲信也尚还需妙元池水养着,但见竹音已走过了这一番风雨,陆风渺便携着莲信回了九重天上。
自然不知,官府来人彻查了洛府,发现非但镜月的一条人命,在那后院园子里一颗石蒜边,还挖出了一具微腐男尸,证实是李水此人。衙差又在江氏房里发现了一包药粉,与镜月所中的乃是同一种毒,后捕快查明李水曾与江氏有□□在身,此药正是李水数日前转托药铺熟人所购。几番审讯下来,江氏认了通奸、误杀、藏尸等罪,依律当为凌迟重刑,但江氏在狱中已自尽了。
江家因此蒙羞,不愿去领江晴尸首,而洛家早已空无一人,
红尘间为人所弃,九幽阴司孤身一人何人悲?一步错,步步错,此间种种不足怜惜。
归若天虽清幽雅致,但因过于空旷反倒有些失了几分温情意味。莲信提着裙摆自岸边下到池中,池水寒凉彻骨,她反倒意外觉得相宜。
逗留人间短短几日于她本无大碍,可此番回来,她却是觉得身上乏得很,且胸中燥热难耐。可不单于此,又添了夜里恍惚的毛病,只觉得似在睡着,却所梦非梦,醒来时又半点不记得了。
之前碰上辛峥那次或是被李芸的事缠住了脚不也是在两房山的小院子住了好几日,虽也有出入酆都,但绝没有这样的状况。莲信泛泛想着,却恍然记起来自己这几次都是脱了力被陆风渺抱回了酆都,面颊不禁绯然。
风渺说自己气质至阴,不能久留阳间,便开了药给自己改体质,不想这体质倒是没什么变化,反倒动了根基,要来这妙元池泡着,也说不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然而自那日起,自离妄天飘下的灰雪倒似乎是从未停下过的样子,她被留在了归若天,而陆风渺携着孽镜自去了锁妖塔处。
莲信自然关心着他能否有所发现,也不禁好奇,若是那灰雪的确为神祇留下的仙泽陨落所化,陆风渺又何必要去人间大费周章寻来孽镜来看。如此可见他也并非确定那灰雪是何物。
再者,向来只知道孽镜能照出世人平生所做之孽,这般以它来照锁妖塔,若能看出来个什么端倪倒也神了。不知陆风渺提的那位檀园帝君是否真的如此神通,莲信心里倒是有七分不信的。
然陆风渺飞身于锁妖塔法阵之边,引着孽镜放大数十倍至半空,却只见镜中景致无异,且可见数道金光结界覆满繁复的经咒,固若金汤一般,仔细看来,塔内瘴气横生,多是嗜杀纵欲的阴鸷戾气,几番冲撞却无奈于最内层的小结界。
至于那灰雪,倒更像是塔内之物的戾气所化,不过连他也未感到半点异常,亦有可能是什么妖灵元神陨灭了。
因莲信尚未渡劫,且生在地府,故而也算是妖族,妖灵的元神碎片,大概也只有妖族看得清楚罢。
陆风渺收了孽镜,想着檀园帝君神格乃是仅存一二的上古神祇,他老人家尚不在意,可见锁妖塔的确是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也算是心中一块大石头得落,回到归若天,陆风渺看到莲信潜在妙元池底吐着泡泡不由发笑。
怎么说也是好几百岁的人了,怎般还这样□□。
他自也蹲在了池边,看着莲信潜在水底的样子。向来乌黑的发在水中更是如墨一般,水波粼粼的,有光斑在她玉白的面上明灭。
有一个水泡漂了上来炸开。
而后两人终于四目相对,莲信一惊自池中站起身来,水星子淋了他一身一脸。
“锁妖塔那可见到什么端倪?“
“可能是我多心了。”陆风渺擦了面上的水滴,看着头发滴滴答答淌着水的莲信微笑,轻轻揉了揉她的头,施了一个避水诀,想起来妙元池水本属天水,法术不受用的。
“没事便好,”莲信长出了一口气,笑眼看他,“我还要再泡上几日啊?快和我未成人形的时候有一拼了。”
陆风渺捏了捏她的脸:“这事可急不得,妙元池水比忘川水阴气要臻纯不少,你这身阴气是要压制体内业火的,早先是我疏忽,害你受苦了。”
“原来如此,倒还说什么苦不苦的。”莲信越发笑意难掩,拽着陆风渺的袖子,一把将他拉进了妙元池里,水花四溅。
她攥着他的手潜于水下游弋,清凉水波拂身而过,她少年时常以此作乐,如今时移地易,骨子里却还是当初那朵小莲罢了。
半晌未过,已至妙元池中央,此处水深丈余,莲信本是水生,陆风渺却是个水性不通的。她知道风渺不会水,却不知妙元池内法术无法施行,转过头去忽然看到陆风渺脸色煞白,咕噜噜吐着水泡,不由慌了神。
莲信转过身去抱着他,一面踩水向上,一面覆上了他的唇,徐徐渡了气过去。
漫天灰雪飘渺,水面映着天幕澄明的光彩,红衣的少女环臂吻着白衣仙君浮于池中央,一圈圈水波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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