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不奢求从肖清让那里要回这些画。曾经她想过找他谈判,但后来她放弃了。若为了这六卷画换来的代价伤害了如今得来的幸福,又如何值当?
这也不是外公所乐见的。
人若豁达起来了,先前怎么也走不出头绪的迷宫便瞬间有了通路。
单伯飞寄来了一张装裱好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望无际的矢车菊花田,蓝色的花海绵延到了天的尽头,美得摄人心魄。
花田背后有一个小磨坊,磨坊前的院子里有一个小小的秋千架。
木小树对那个磨坊很熟悉。打开院子的木板暗门,就会显出一条甬道,甬道尽头是一个酒窖,酒窖里存着每一代单家人未当家前酿的酒。
她和单伯飞曾坐在秋千架上喝着酒等天明。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个时节没能看到一朵盛开的矢车菊。
如今,这个遗憾被弥补了。
木小树轻轻地笑了,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照片末尾的落款。
祝幸福。
友:单伯飞。
祁缙谦推开门走了进来,带进了满室月光。
“明天要去奥地利,今晚早些睡。”他将她抱了起来,“礼物以后可以慢慢看,不急在今晚。”
她搂着他的脖子,笑道:“祁先生,这才几点?”
他不理,径直把她抱到了卧室。
两人跌倒在柔软的大床里。
他熟练地褪下她的睡袍,只一眼却愣住。
睡袍下是一件黑色的蕾丝内衣,镂空设计,衬得她的肤色在壁灯下更显得晶莹剔透。
她有些微窘,正要拉上睡袍却发现动弹不得。
他轻轻地笑了,指腹划过她的小腹,低头吻上她的锁骨:“我很喜欢。”
他的吻慢慢往下,落在了蕾丝的缝隙。
她痒得难受,无意识地开口:“你……你不是说今晚要早睡么?”
他含糊地答道:“早一些做,做完了就能早睡。”
她竟无语凝咽。
第二天清晨,木小树被祁缙谦叫醒。
她困极了,忿忿地拍开他的手。果然不能在这件事上相信他的话,昨夜他们折腾到了凌晨三点。什么早睡,全是托辞。
他不禁失笑,半搂半抱地把她从床上拉了起来:“你想让小柏等吗?”
她一激灵,睡意走了大半。
迅速洗漱完毕,两人来到了机场。
在登机口处,木小树看到了姬崇安。
巴黎展次日,姬崇安低了辞职信。徐翎压下了他辞职的消息。等uren总部知道这个消息,已是半年以后,那时姬崇安早已与tr签定了意向书,等过了与uren合同约定的跳槽空窗期,便加入tr。
uren总部勃然大怒,空降了一位人员,架空了徐翎所有的权力。
飞机抵达奥地利的时间刚刚好,木小树提前十五分钟到达了音乐大剧院。
剧院内早已坐满了观众。
木泽柏是十个钢琴师中最后一个登场的。
舞台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他一身黑色燕尾服,越发消瘦苍白。
木小树下意识地握紧了祁缙谦的手。
祁缙谦温和地看了她一眼,继而回握她的手。
这是木小树第一次看成年后的木泽柏弹钢琴。
疯狂的音节敲响的时候,连她这个没有学过钢琴的人都听出了惊艳。
坐在钢琴前的木泽柏像变了一个人,手指飞速地在键盘上跳跃出繁复的花纹。
他整个人在颤栗,像一个疯子,又像一个殉道者。
现场的观众不由自主地僵了脊柱,屏住呼吸去听这一曲疯狂的钢琴曲。
没有人知道台上这位年轻的钢琴师曾被挑断了手筋。
所有人都沉浸在了这首《死之舞》里。
李斯特的疯狂的骷髅盛宴。
最后一个音符消失的时候,音乐厅里才响起了呼吸声。
掌声如同潮水,经久不息。
年轻的钢琴师站起来,朝众人鞠了一躬,复又坐下,开始新的曲子。
每一位钢琴师有三首曲子,一首来自前辈,两首为自己原创。
数十年苦练,只为台上这三首曲。
木小树忽然觉察到,这首曲子是写给谁的了。
正如那个桀骜的服装设计师鬼才不惜一切代价要她帮忙在梅丽莎展厅展示那套设计,台上骨瘦如柴的钢琴师正在用生命弹奏最后两首曲子。
姬崇安的设计的那套礼服,没有一个人能看得懂里头蕴含的深意。但木小树笃定,木泽柏一定懂。而且,木泽柏也一定观看了那场设计展。
此刻,木泽柏在台上弹奏,他的琴音在场三千四百人听得到,全世界关注着这场音乐会的观众也听得到,但其实他只弹给一个人听。
音乐会结束的时候,天上飘起了小雪。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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