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宗扬没理会她的奉承,“琴棋书画,歌舞伎艺,你们院子的姑娘学什么,就教她什么。老师都要最好的。”
“一百金铢怕是……”
程宗扬冷笑道:“你把我当肥羊宰啊?一百金铢买几个绝色都够了,难道还养不起她一年?”
老鸨赔笑道:“够了够了。”
“这样吧。半年之后只要教得出色,我再给一百金铢。”
老鸨怔了一下,然后抛了个媚眼,嗲声道:“公子这手段有软有硬,贴心贴肝,奴家真是服了。”
“小嘴真甜。”
程宗扬装作不经意地笑道:“听说你们这里有个粉头,叫媚娘的?”
听到媚娘的名字,老鸨先是愕然,然后露出一丝古怪的表情,“公子可是来迟了,媚娘如今不接客的。”
是人跑了吧。程宗扬也不揭破,只笑道:“那么标致的粉头,怎么舍得不让她接客呢?”
老鸨悄声道:“公子自己知道便是,那媚娘被人包下了。”
说着一脸神秘地指了指上面。
程宗扬仰头看了一眼,“什么意思?”
“包下媚娘的客人,来头可大得很呢。”
程宗扬恍然道:“哦,高……他把媚娘又送回来了?”
老鸨笑道:“公子是明白人,不用奴家饶舌。那府里不好安置,才送到院子里来的。”
高俅这什么意思?媚娘人都跑出来了,又送回玉露楼安置?高俅身居高位,却只有一个过继的儿子,如果换作别人,少不得要猜想他老人家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但自己和高俅同室操过戈,亲眼见到那老家伙还结实着呢,平白放着媚娘那样的绝代尤物不愿收留,难道是怕给高智商那娃添个弟弟?
程宗扬玩笑道:“留在这儿,他就不怕哪位客人喝醉了,吃了他的禁脔?”
“公子说笑呢。”
老鸨道:“媚娘虽然在院子里,论身份其实是那位老大人的外室。奴婢们连奉承都来不及呢,怎敢让人打扰?”
“行了,用不着敲边鼓,我又没打算嫖她。”
程宗扬微微一笑道:“师师姑娘留在你这里,还要劳烦你们多多费心。如果少根头发,我就拆了你的院子。”
程宗扬口气虽然轻松,老鸨却是心中一凛,当即谀词如涌,奉承不绝。……
出了玉露楼,程宗扬犹豫着该去云涛观还是回翠微园等小紫,但路角一只破碗,让他打消了主意。
程宗扬走过去,屈指一弹,一枚铜铢掉进破碗里,发出清脆的响声。
“都这时候了,该收摊了吧。”
旁边的瞎子一手摸索着伸到碗里,摸起铜铢,揣进怀里,然后爬起来,顺手把破碗夹到腋下,跟着程宗扬上了马车。
程宗扬好奇地打量着他,“卢五哥,专程在这儿等我呢?”
卢景道:“晚上有事?”
程宗扬苦笑道:“本来有,现在没有了。”
卢景也不客套,“找个地方喝酒去。”
“成。”
程宗扬道:“我今天就舍命陪君子!”
“少跟我提君子。”
卢景翻着白眼道:“犯我老卢家的忌讳!”
临安没有宵禁,街市上尽有昼夜开张的酒肆、瓦子。两人也没找高楼贵馆,迳直来到橡树瓦,要了两坛蛇麻酒。
两人举起铁皮杯互碰一下,然后一饮而尽。程宗扬呼着酒气道:“卢五哥,你刚才说“君子”这词儿犯你们家的忌讳——什么意思?”
卢景蹲在椅子上,一手捻着盐煮蚕豆,“知道我们卢家的来历吗?”
“小狐狸说过,五哥是世家出身。不过五哥的世家好像和别家不一样。”
卢景哼了一声,“没见过大盗世家?”
程宗扬老老实实道:“没有。”
卢景沉声道:“我卢家祖上是柳下跖。”
程宗扬怔了一下,有些拿不准地试探道:“盗跖?”
“听说过?”
程宗扬连连点头。废话,盗跖是盗贼之祖,“盗亦有道”就是这位说的:夫妄意室中之藏,圣也。入先,勇也。出后,义也。知可否,智也。分均,仁也。
五者不备而能成大盗者,天下未之有也。硬把盗贼这种脏活上升到理论高度了。
程宗扬呼了口气,然后举杯笑道:“五哥,我得敬你一杯。没想到我能和盗跖的后人坐在一起。”
卢景也不推让,一口饮完,抹了抹嘴上的泡沫。
“只不过我还有点不明白,”
程宗扬道:“五哥出身盗贼世家,为什么有时候看起来有那么点贵族气呢?还有君子的忌讳是怎么回事?”
卢景咬着蚕豆道:“要说君子,我祖上柳下跖有个哥哥,柳下惠……”
程宗扬一口酒喷了出来,“真的假的?”
卢景翻着白眼道:“你爱信不信。”
“这哥儿俩也差得太远了吧?一个大盗,一个坐怀不乱的真君子。”
“狗屁君子!”
卢景寒声道:“窃国者侯,窃钩者诛!那些君子何曾敢对窃国之辈冷颜相向?到了君王面前,哪个不是尽力吹捧,谓之得国有道?”
程宗扬听出来了,卢家对君子的忌讳,一大半倒是来自柳下惠。这就好比小哥儿俩,打小别人就夸:这哥哥不错!真是个好孩子!长大了肯定是个君子!他弟弟?那熊孩子!咱们就别提了……
这要被人有事没事说上几百年,弟弟心理不变态才怪。话说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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