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们应该是在嘴硬罢了。
赵洪连平静的忍耐都没了,蹙眉嘲讽:“既然诸位是朝廷中人,失敬失敬。你们要国法,那就来说说国法。”
“我们赵家被抢了,跟谁讲国法去?国法怎么还我们公道?要我们遵循国法把人送去官府,那朝廷官府能还我们公道,赔我们粮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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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
人群中忽然响起一个清灵温婉的女声,把赵家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赵洪暗藏怒气的反讽戛然而止,仿佛被闸门硬生生切断了水流。
他们循声看过去,说话的人是一个仪容素净清丽的女子。
她画着飞扬入鬓的蛾眉,眼角红色泪痣,这样如清水芙蓉般的女子,却对他们说出这样一字千金的话来!
可以。
她放出豪言,可以赔赵家粮草。
她是什么人?!
赵家人被吓到了。
谢令鸢也被吓到了,没想到白婉仪竟然敢给他们这样一个许诺。
她是疯了吗?
林昭媛一急,似乎是想阻拦,然而谢令鸢摆摆手。
白婉仪不是打诳语的人,既然她敢这样说,兴许有她的理由……姑且信任她试试。
谢令鸢示意林昭媛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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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婉仪看向赵洪,微微一笑,温声道:“如今边关战事告急,朝廷也正在广征粮草,乐平赵氏既然委屈,那这些被打劫的粮,便从你们来年缴纳的赋税中扣减好了。如此,朝廷算不算善待你们?”
“……”赵洪一愣。
扣减赋税?
这是天大的好事!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只是为了给赵家交待?
难道是因为赌气?
白婉仪又轻轻笑了:“怎么,不算吗?那赵家未免太……”
“算!”赵洪阴着脸打断她,生怕她改口,斩钉截铁地服软。
——如今不是死要面子的时候,她们要在争执中占上风,就让她们占好了。
一群傻孩子。
天晓得,他们赵家每年为了逃避朝廷的赋税,要花费心思做多少手脚!
每年官府下来统计人丁,赵家报上的佃户只有真实人口的三分之一。剩下三分之二都是隐户,以此躲避赋税。如今,若是可以减免赋税,乃天大的利好!
不过他转念一想,疑惑地打量起她:“不知贵人究竟是何身份,还是放了大话?要我赵家相信你们,也总要有凭有据。”
她们毕竟只是一群女子……朝廷能做主这些事的,可轮不到她们。
白婉仪面色从容,指向了一身男装打扮的武明贞:“这位公子,正是怀庆侯府旁系的嫡出公子武桓。”
武明贞一愣,权作默认。
“怀庆侯世子武明玦,如今正在北地长河谷一带,同陈留王的叛军交战,同时肩负着抵御北夏出兵的压力。战况告急,武桓公子奉太后之命,赶赴北地支援怀庆侯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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屁的武桓,比四环多一环……
林昭媛心中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她暗想,这个白婉仪说起大话来,居然也是眼睛都不眨,和谢令鸢简直一路货色!
而武明贞蓦地向白婉仪射去一道锐利目光,白婉仪感受到,冲她微微使了眼色。
武明贞看懂了这个眼色,她心里衡量了一番,对着听音抬了抬手。
听音亦作男装打扮,驱马上前,亮出了何太后给的印信:“太后手令在此!”
她粗壮的嗓门儿气吞山河,冲击波辐射千里,一下子把赵家几个人都震得跪倒在地,连被吊在树上的赵翌之,都被音波震得翻了个白眼……
赵洪见状,忙跪在地上,看向武明贞——难怪先前,总觉得她有点眼熟!
此刻他想起来了,某一年似乎是京中公侯世家的大宴,乐平赵氏有幸参与其中,他随同族中宗长,一同前去了长安。
京中贵戚林立,赵氏也只能是个陪衬,怀庆侯府的地位,则是赵氏高不可攀的。彼时怀庆侯世子被人簇拥追捧,他也远远见过,对那个相貌俊美的世子颇有几分印象。
这武桓,与怀庆侯世子相貌类似,果然是怀庆侯的亲戚!
“得罪,得罪,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是京中来的贵人,还望各位海涵。”赵洪的口气转得很快,恭敬虔诚,再不见方才的傲慢讽刺,甚至有些微颤抖。
却不是怕的,而是窃喜。
赵洪虽不是官身,但赵家世代都是做官的,所以对他们不会太忌惮。他是激动——方才那个温婉女子说了,赵家来年的赋税,可以减免……
所以,当然是对他们要多客气有多客气,要多谦卑有多谦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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