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伏庸登上北去的列车时,就知道这是一件苦差事。
他们要赶时间,所以,又一次选择了古罗荒原大铁路,但是这个时间点。就意味着他和出使哲国大臣李昂诚要在12月份穿越古罗荒原。关伏庸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古罗荒原迎接他们的将只有白雪、极寒和寂静无边的森林。
李昂诚似乎也知道了这件苦差事的不容易。此时他脸色发青,几乎在发抖,但身上穿的并不多。关伏庸知道这是为什么,李昂诚是古国南方人,他们并非不怕冷,而是习惯了冬天不穿那么多。
关伏庸从箱子里拿出一件替换的大衣。
“李公,暂且挡一挡寒风。我们到哈尔温再给您买一件合身的。”
“好,好,那我就多谢了。也难得你准备的这样齐全。”
“没关系,我是北方人,一到冬天就是这个样子,必须要准备好东西才敢出门。”关伏庸对着李昂诚笑笑,“所以您看,南方人不怕冷,怕冷的都是我们北方人。”
关伏庸知道李昂诚这样的聪明人能听出自己的弦外之音——这件差事不轻松,我做了准备了,您做了准备没有?没错,您是在国外经多见广,但是这次的冷可不一样呢。
“伏庸,我们都是一把老骨头了,当然怕冷。但你们年轻人应该不怕冷。”李昂诚望了望关伏庸,笑了笑,“对了,说到年轻人,白京城里的年轻人还有一个,我听说,你和他很熟,就是帮着关相筹建华清学堂那一个。”
“我和商锋确实有点交情。”关伏庸不由得重新审视李昂诚,他不经意的把话题转到商锋,是无意?还是在提醒自己,别以为我不知道后面是谁在推动这事?
“你得帮我谢谢这个年轻人啊,金鼠赔款能争来固然不易。但是他能借力打力,说动朝廷同时投钱建一所华清学堂,也真是能抓住机会,不知道有多少人的命运会借此改变啊,李某也很佩服他呢。伏庸,我看你也是不遑多让吧。”
关伏庸也笑了笑,这个李昂诚,敲打起自己来也是不遑多让。当然,自己此行和李昂诚不一样,李昂诚是古国出使哲国大臣,等哲国皇帝接受了国书,就是正经的公使,可以去谈他的使命,交易。自己呢,投机取巧,为了掩人耳目,安的是考察哲国工业专员的名目。这样自己进可以帮助李昂诚出谋划策,促成在哲国的计划。退呢,随时可以抽身事外。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
“李公,伏庸确实也是存了借力打力的想法。”
“哦,你的意思是?”
“旗国也好,哲国也好,都是后起的强国,所以和易国,弗国相比,他们作为后来者,都希望打开我们古国的市场。”
李昂诚点点头,“亭帅也和我谈过了,以哲国压易国,就和方项城想用旗国压霓国一样。而且亭帅对你们对罗洲形势的判断也大加赞赏,所以我才会同意去哲国完成这个使命。我必不负亭帅所托,促成荆海铁路。”
“亭帅所托固然重大,但在下以为却不能把所有的赌注都押在荆海铁路上。”关伏庸笑笑,李昂诚没有背景,所以他最头痛的恐怕不是怎么去哲国谈,而是以什么立场和哲国谈,他的话语里只提关然亭,其实问的是自己的屁股做在哪一边。
“哦,伏庸有什么高论?”李昂诚盯着关伏庸。
“荆海铁路是易国的势力范围,易国岂能轻易放弃?易国和弗国狼狈为奸,霓国、旗国也是虎视眈眈。荆海铁路的前景会怎样?”
“伏庸你本来不就是群狼竞食的策略吗?”
“李公,如果对方是狗,你可以让他们争食,您也说了,对方是狼……”
李昂诚脸上神色剧变,“伏庸,那你们对于罗洲形势的判断……”
“我认为形势判断没有错误。可是单就荆海铁路,我们已没有时间。易国、弗国、哲国都是强国,而古国是弱国。您从事外交多年,应该知道,弱国没有外交。三强虽然有矛盾,但是为了利益,还是一起对付古国的可能性更大。”
“所以荆海铁路只是扔出来给三国竞争的骨头?”
“李公,洞见。古国需要建设,必然要借款,而要借款的后遗症少一些,就只有选择将来可能会被击败的哲国。现在面对的几乎是稍纵即逝的机会……”
李昂诚默默的听完了关伏庸的计划。“贤侄用心良苦。可是,你虽然在哲国三年,却没有和哲国政府打过交道把。”
“确实没有。”
“我却是打过交道的。八年前,我随摄政王到哲国为金鼠年的变乱道歉,嘿,那可不是什么舒服的经历。哲皇威烈穆为人严厉刚愎,你知道吗?他是第一个在西方抛出东方威胁论的人,所指的就是我们古国,他对我们的成见很深。至于哲国的大臣,一个个都是精于算计、一丝不苟。伏庸,你觉得即便你和你的哲国同学打交道,能占到便宜吗?”
“东方威胁论。我们古国居然能威胁罗洲了,哲皇威烈穆不过是找一个借口而已,他会真把我们古国放在眼里吗?至于哲国不好打交道,李公,环视诸强,易国、弗国、露国、霓国、旗国,又有哪一个是可以占到便宜的呢?我当然知道哲国人的精明。所以,我们要算的更精,这样我们才不仅能给摄政王或者亭帅一个交待,更重要的是给古国的将来一个交待。”
李昂诚的眼光充满了讶异。
关伏庸知道,他被自己说动心了,虽然仍然是满腹怀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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