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翩佳少年
爷爷在吴家营扛了几年活,辞了工到错草顶子开始了独立生活。错草顶子是长白山脚下的一片高原地带,几十里一马平川,土质肥沃,长着齐腰深的错草,是未经开垦的chù_nǚ地。爷爷到山脚下的一道小溪旁砍伐树木,依山搭建了马架子房。把家安顿好,就垦起荒来。爷爷披星戴月,耕作不息,到秋就获得了丰收。
房后就是连绵不断的大山,山上覆盖着原始森林。春天,爷爷上山捋野菜,山芹菜、蕨菜、猴腿、四叶菜、刺老芽,漫山遍野,到处都有。吃不了就晒干菜、腌咸菜,也背下山去卖。秋天,爷爷去赶“山利落”,采摘山葡萄、元枣子、核桃、山梨蛋子,有时碰巧也能挖到野山参。爷爷自酿了山葡萄酒、元枣子酒、山梨酒,这些酒装满了家里的坛坛罐罐,隔老远就能闻到弥漫在空气中的酒香。用不了的,爷爷就拿去换成家里的油盐酱醋、针头线脑。
几年下来,爷爷已经拥有了几十亩田地,生活自给自足富富有余了。只是奶奶在月子里坐下的病,却越来越重,每天齁喽气喘的,严重时连饭都做不了。父亲在这种环境中长到十五岁,已经长成了一个健壮的少年,面貌俊美、体魄壮硕。爷爷想:“在这深山老林里种一辈子地,终究不是曲子,要改换门庭,非让孩子念书不可。”于是,爷爷变卖了家里的田产,到六道沟租了五间房,在六道沟沟口开了一家旅店,把我父亲送去上了学。
六道沟与朝鲜隔鸭绿江相望。从临江到鸭绿江上游的长白县有二十四道沟,人们就在这些河道冲积平原上建起了村屯,其中四道沟、六道沟、八道沟、十三道沟是大集镇,人烟稠密,是临江到长白往返客商必定落脚的地方。所以,旅店刚开张时,生意蛮不错的。
父亲十五岁才上小学,年龄大自然成熟一些,不过那时年龄大才上学的比比皆是,还是我父亲的智商独领风骚吧,所以门门功课都独占鳌头,是学校里出类拔萃的人才。体育运动我父亲也是项项超群,不仅跑得快,而且力量也大的惊人。父亲十八岁的时候,学校运动会举行摔跤比赛,奖品是一头小牛。六道沟是中国人和朝鲜人混居的地方,朝鲜人特别重视摔跤,年年端午节摔跤比赛的奖品都是大黄牛。学校里也有许多朝鲜人,于是就比照朝鲜人的习惯,用一头小黄牛做奖品。父亲过关斩将,最后和一个朝鲜小伙子争夺冠军。那个小伙子比我父亲还大两岁,高半头,可我父亲从小练就的一身腱子肉,人又机智,刚一交手,父亲就用“黑狗掏裆”把对手摔了个仰八叉。比赛是“三局两胜制”,第二局,对手光注意下三路了,父亲又使出了“大背胯”,把他摔翻在地。父亲干净利落地以2:0赢得了冠军。学校给我父亲披红戴花,小黄牛的角上也系着大红花,敲锣打鼓拥着我父亲“夸街”。由此满六道沟的人,没有不认识我父亲的,说媒拉纤的也涌上家门。
我父亲方面大耳,鼻挺口阔,双眼皮儿,圆下颏儿,双目炯炯,顾盼有神。再说了,“文章满腹气自华”,读了几年书而且成绩不俗的父亲,自然养成了卓然超群的气度,配上笔挺的西装革履,风度翩翩,神采奕奕。父亲照了一张相,同后来活跃影坛几十年的孙道临极其相似。这张相“”时,还为父亲招来了祸患,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可是,无论媒人提谁家的姑娘、父母说什么,父亲都是充耳不闻,顾左右而言他。爷爷生气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天经地义。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难道你还不娶媳妇了?”还是奶奶明白儿子的心,背着我爷爷偷偷问我父亲:“你是不是心里有人了?和娘说,不怕的。”父亲吭哧了半天,“嗯”了一声。奶奶问:“是谁家的?”父亲涨红着脸,嗫嚅着说:“是朱大爷家的宝琴。”“哦,是那妮子。行、行、行??????”奶奶恍然大悟,一迭声地连说了几个“行”。
父亲的朱大爷叫朱汉臣,是爷爷在吴家营时的邻居,两家相与得极好。他有三个姑娘:宝琴、宝珍、宝桂。老大宝琴和我父亲同岁,两人是从小的玩伴儿,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如今的宝琴出落得一表人才,是十里八村数一不数二的俊俏人。一根黝黑崭亮的大辫子拖在脑后,直垂到臀。鹅蛋形的脸上满是春风,两只会说话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闪烁着光芒,仿佛两池春水碧波荡漾。两片红唇微微抿着,像熟透的樱桃娇艳欲滴。六道沟农历逢一是大集,朱大爷有时领着姑娘来赶集,就到家里来坐坐,吃过午饭再往回走,因此,爷爷奶奶都是见过宝琴的。宝琴和我父亲见面,已没有了儿时的无拘无束,总是羞涩地垂着头,躲到旁边去,拿眼角的余光瞟着我父亲。我父亲对她心仪已久,只是无由表达。
奶奶和爷爷一说,爷爷也满心高兴,半喜半嗔地说我父亲:“你这孩子,你朱大爷也不是别人,也用得着藏一半、掖一半的?明天我就找人说去。”第二天,爷爷果然叫人上吴家营去说亲,两家一拍即合,婚礼定在秋后举行。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料想婚礼即将准备就绪的时候,一场瘟疫夺去了宝琴姑娘的生命。双方老人面对这种局面,当即商定“姊妹易嫁”,让二妹顶替姐姐嫁了过来。这就是我的母亲朱宝珍。
母亲没有她的姐姐漂亮,但是温淑贤良,勤快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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