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山稍稍紧绷的神经，慢慢松弛了下来,马飞刚才的举动，如同秋风里的落叶，在他的脑子里打了个旋转，就默然消失了。
“马先生见多识广，我辈遥不可及，都是些被社会抛却的老古董，对新兴的技术不甚了解，让您看笑话了。如若不是马先生及时阻拦，我还以为是我们的器材出了问题，见笑，见笑。。。”
黄山一顿自嘲，就把这个小插曲轻飘飘的抹掉了。即便是混迹人精的马飞，心里也不由对这位职业经理人竖起了大拇指。
“黄经理何出此言，术业有专攻，并非每个人都能精通百术，你我都是生意人，生意人自当通晓做生意的门路，至于这些电脑技术之类，哪又是我们可以尽知的。”
听尽马飞一番话，黄山不由对这个人有了些好感，如若刚才还觉得马飞是个难缠的客户，这会儿功夫，心中的对外防备突然横减了不少。
浮生半簇笑容，黄山恭敬的指了指幻灯片，“马先生所言极是，在下受教了。以先生之才，这入夏的新型设计，肯定能让我辈大开眼界。是不是小毛？”
拍马屁还要拉上同伙，可见黄山对马飞这条大鱼还是十分有比较高的期待。一直被当作空气的毛飞，此刻见领导询问自己意见，顿时满脸恭笑，冲着马飞不停的点头，“是啊，是啊，马先生真知灼见，公司设计的产品定会灼彩斐然。”
囊收了这些盛赞，马飞倒也不和他们客气。滑了下电脑鼠标，就一副主人模样，气宇轩轩的站在投影的屏幕前，“这就是我们的设计。”
微含一丝笑意，黄山和毛飞慢慢的转向电脑屏幕。对于马飞的设计，他们还是抱有很大期许的，如此大的订单，设计最起码也应该跟逐潮流，流向市场才能一炮打响。可在转头望去的第一眼后，刚才的恭维来不及退却，就瞬间冷冻了。
“我滴乖乖，这是个什么东西？这个家伙疯了吗,拿这种货色主打今年的市场？”虽然对服装设计不在行，从业余角度去看，毛飞也对刚才自己口中的灼彩斐然产生了怀疑。
偌大的会议室，空气一下子冻结了，揉了揉惊震动发麻的眼睛，黄山突然感觉气压沉闷，寒风刺骨。期望越大，失望越大，毛飞只是个门外汉，对服装设计还没有什么直观上的心得，可黄山在这行摸爬滚打数十年，稍微瑕疵，都难逃法眼，更何况这件让门外汉都深感焦虑的惊世之作。
沉闷了许久，马飞微笑着用手轻扣了几下会议桌，“黄经理对我们这个设计有何高见，不妨说来听听。”
黄山显然还沉寂在刚才的震惊中，对马飞的话置若罔闻，直到毛飞轻轻拉了下他的衣角，才从深陷的混沌中反映过来。
“喔，喔，失礼，失礼，马先生，这个设计嘛。。。”
停顿了半响，似乎找不到合适的措辞，黄山心一横，干脆实话实说。“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恕我直言，这个设计太过老套，样式也十分简单，这么说吧，这就一件普通的衬衫，不是吗？”
马飞眉毛一挑，似乎没有想到黄山会说出这样的话。
“样式老了些，不过今年流行复古风，倒也不能说这个设计一无是处。现如今消费者眼光刁钻，越是投其所好越无法掌握其消费心理，贵公司在产品设计每年花费巨资，以保设计新颖，殊不知这些巨额的消费却不能带来相应的收益。根据你们的年报，每年的盈利比重只有百分之十，对于本市最具影响力的服装企业，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黄山推了推眼镜，不由重新审视了一下眼前的这位客户，虽然痞里痞气，虽然从一开始就感觉有些不舒服，虽然在那些不客气中还参杂了一丝丝的敌意，他却无返反驳这位客人的说辞。的确，随着市场竞争的日趋激烈，公司的投入和收益已慢慢失去了往日的辉煌，只不过这些不利因素全写在了年报的犄角旮旯，一般人不会在意，而眼前的马飞外表看着粗里粗气，却是难得的细心。
“即便如此，那马先生如何保证，贵公司的设计就一定能在市场站住脚，打破这个局面呢？”
“我一来就说了，此次和你们合作，并不需要你们去投入什么，也不需要你们的保证，我需要的是一个代工，我出钱，你出力，至于市场怎么样，我们又怎么去操作，和贵公司没有关系，黄经理又何必多问？你只要告诉我，这个设计，你们能不能生产，在合同约定工期内，能不能完成就行了。”
碰了一鼻子灰，黄山说话不由谨慎了起来。“是我多嘴了，还请马先生多担待。这个设计呢，是我们很多年前的一个流水线，您放心，只要咱们这个合同能签，我保证按时给您交付。”
“这么说，贵公司是可以承担这个业务，并能接受我的这个设计，对吗？”
思考了半响，黄山重重点了点头，“放心交给我们，绝对没有问题。”
马飞露出满意的笑容，不经意的把u盘从电脑上拔下，“设计原稿，我会让我助理发到你们公司，合同你现在就拟，我签完再回去。”
“现在？”黄山吃了一惊。
“对，现在。时间不等人，市场也不等人，黄经理，想赚钱就别怕走黄泉路，我想死的快些，你要去阻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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