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虽然消息还没放出来的,但是,罪名已经定了,”公冶翊哲一字一字清晰地道,“行巫蛊之术诅咒太子,在她寝宫搜出证据,当场便畏罪自尽了。”
真相如何,已经不再重要,因为这个局已经形成。
温苏心嘴角牵了牵,用尽力气也没能牵出一个笑容来,“那皇上是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还是牵一发动全身?”
小事化了,就是宣称太子妃病殁了。牵一发动全身,就是要罪及温府了。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以嘉宁帝对太子的宠爱,只怕难以善终。
“还不知道……”公冶翊哲看一眼慕淇君。
奥君侯和慕家是朝堂重臣,要是嘉宁帝要对温家怎样,没有道理他一点消息都不知道。慕淇君却沉默着没有回答,温苏心也抬头央求地看着他。
“公子……”温苏心红着眼眶喊道,“我不想让你为难,但是,这件事对我真的很重要很重要……”
她抬头仰望他的姿势,如同娇弱的一朵花瞻仰着她的神祇。楚楚可怜的少女,一双剪水明眸盈盈期许地看着你,那眸仿佛能望穿夜的黑的星辰,让人心底满是融融的怜意,是那么让人难以拒绝的。
公冶翊哲默默将一切看在眼里,他眼睛微微眯了眯,便有了三分笑意。
“朝堂之事,淇不便多言。”慕淇君收回落在大雨里的目光,直视着温苏心,他眼神清明如水,“但淇以为温相比淇更清楚。”
换言之,温相更明白如今的局势,温相如果有对策那么一切都化险为夷,如果温相没有,那就凶多吉少了。
这时,忽然一个小厮跌跌撞撞跑了进来,原来是瑞孙怀靖派出去的人回来了。
他惊慌失措地道:“二少爷!温府被禁卫军包围了!一早禁卫军统领亲自带人去了温府,说奉皇命搜查,然后搜出了温相谋反的证据,如今正三司会审。”
“怎么会是谋反?”温苏心倏然站了起来,脚底钻心的疼一阵一阵刺痛着,她整个人摇摇欲坠,不知道是因为受了打击还是因为脚底的痛。
她启唇,自己的声音听在自己耳里,都虚幻仿佛从虚空传来一样不真切,“现在正在三司会审吗?”
小厮被温苏心吓到,有些嗫嚅地道:“是,是这么说的……”
温苏心抬脚就要往外冲,只是脚底钻心的痛,让她脚步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她却倔强地站稳了脚步,又要踏步。
公冶翊哲一把拉着了温苏心,死死扣住她的手腕,只是开口那话却是对瑞孙怀靖他们说的,“本王有几句话要同瑞孙小姐讲,请几位回避下。”
他语声肃然,竟是不怒而威,充满震慑力,有上位者骇人的气场,仿佛根本不是那个声名狼藉的浪荡王爷。
瑞孙怀靖同他相识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却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个样子,竟一时被震慑住,鬼使神差地袖子一拂便出去了。慕淇君温雅地施了一礼,便也出去了。
等到两人走到廊下,瑞孙怀靖才醒悟过来,他才是做哥哥的,凭什么要他回避啊!他血气这么上来,刚要杀回去,只是慕淇君轻轻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让他一下子噎住了。
交友不慎,个个都是达官显贵,个个气场都能杀人,他一介布衣真是憋屈!
一干家仆更是早早就退出了,整个房间就剩下温苏心和公冶翊哲。
“如今,就是你去了,也无济于事!”公冶翊哲声音森寒,冷冽的目光直视温苏心的眼睛,“温相是一国之相,温徽寒小小年纪就是兵部侍郎,他们自然能应对,退一步说……”
公冶翊哲眼睛微微一眯,凝出一股寒芒,“如果他们两个联手都应付不了,你去了,不过两个结果,一,大家觉得你又痴傻了,不理会。二,让人们觉得瑞孙轻蓝和温家是一伙的,你和他们一起死,你想清楚,温相是希望你和他们一起死,还是希望你活下去?”
温相,自然是希望她能好好活着的。
温苏心知晓他说的是实话,心里那股气一泄,身子一软就跌了下去。好在公冶翊哲手疾眼快抱住了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但到底不甘心,温苏心握了握拳。
他见了,又加了一句,“而且你这样是连累瑞孙家满门,不要忘了,你现在是瑞孙轻蓝,连你自己都无法证实你是温苏心,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瑞孙家!”
这世上,再也没有温苏心,只有瑞孙轻蓝了。无论她做什么,都牵连着无辜的瑞孙家。
温苏心颓然地仰望着公冶翊哲,整个人身子发颤,嘲讽地道:“也就是说,我现在什么也做不了,是吗?”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能做的,只是等,那怕是最坏的结局,你能做的,也只是看着。”公冶翊哲毫不留情地道。
一字一字针扎一样戳进温苏心心里,叫她的心血流成河,但她知晓,旁观者清,公冶翊哲说的非常正确。
无论温府有怎样的结局,温苏心都不可能cha手,因为,那是她一个小小的姑娘所左右不了的。她可以不怕死,但,她不能连累瑞孙家满门。
没有人告诉温苏心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会变成瑞孙轻蓝,为什么入宫的太子妃突然因巫蛊之事畏罪自尽,为什么忠心耿耿的温相会被冠上谋反的罪名……
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人能告诉她,但,她很清楚,这是连环计,乃至她自己都是这计中的一环。只是明明她知晓必定有一只幕后的黑手在操纵着这一切,却什么也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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