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今,我们有向导、有指南针、有防身武器、有锅灶、营区旁边就是水源,却可能命丧于此。
事实是,已经有不少同伴被野兽们果腹。我和刘长水和陈刚博士,距离科考中的意外丧生,又有多远的距离?
谁知道呢,至少,我们此刻还活着。
只要有口气在,就有可能等来奇迹。
此刻,唯有盼望奇迹。
但如果没有奇迹呢?我只希望在死后,能够有人知道这一切。
我仔细梳理着自己的思绪,试图理出个头绪。
我对刘长水倒不担心,至少他有过和我一样的从军经历,他知道自己的使命,知道自己的潜力,他说能憋着屎尿坚持到清晨,便会兑现自己的承诺。
但是,我看了一眼陈刚,他已经将近16小时水米未打牙,已经将近16小时没有坐下歇歇脚,已经将近16小时没有让自己紧绷的弦松开。这个终日与书籍数据实验室为伴的专家,虽说此刻拿小刘开着生涩的玩笑,其实却随时有可能精神体能双双崩溃。
其实,这趟科考,如果说有什么经历能够颠覆我对科学的认知,那就是陈刚这个科学家了!
戏谑轻浮、没有正文、着三不着两,这是我对他最初的评价,但也正因如此,他不是那种醉心学术的木讷科学家,不是那种榆木疙瘩一般的“专家”。他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没有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性格,没有那种谁也别来烦我的作风。他就像一个存在于你我身边,可以把酒言欢可以嬉笑咒骂的好朋友。况且,谁的交际圈里没有高人?如果我们能活下来,刘长水和陈刚都会和我的战友们一样,成为我过命的朋友。
尤其是陈刚,他会成为我的交际圈里,排名第一的高人。
但前提是我们能活下来。
如果说刘长水是一颗明早即将爆炸的定时炸弹,那陈刚,会不会是那颗随时有可能爆炸夺走我生命的哑弹?
夜已深,我叹了口气。
“陈博士你歇会儿吧,我来值夜!”我拍了拍树上的陈刚,示意然他放松些,坐下来。
陈刚却笑着摇摇头,没有说话。
“放松些吧!你看小刘!”我朝陈刚,指了指着此刻仍然在憋屎憋尿忍着内急的刘长水,“我不希望你因为长时间紧张,也成为他那样。”
“放心吧,从昨天早晨开始我们出发,寻找那个失踪的记者算起,到现在,除了喝了口水,吃了点清汤挂面,几乎没吃什么食物。即便体内有屎有尿,也早都被身体默认成能量再次消化了!”陈刚费力的腾出一支手,从口袋里再次掏出女儿的照片,树枝稍有晃动,晕高带来的恐惧眩晕感便再次袭来,他站在树枝上,搂着树干,“刚才在树下,我抱定了不会活下来,于是让你替我照顾孩子。”
“可结果你活下来了!”我冲陈刚笑了一下。我知道,在命悬一线的危难之际,家人的照片或是能够温暖人鼓励人,增强求生意志,或是把这个人推向自我放逐牺牲小我的边缘,于是赶忙鼓励他。
“我知道,我现在每活多一秒的时间,都是赚的,如果我能再次看到早晨的太阳,我一定会好好享受阳光,如果我能再次回到家,我一定去他妈的科研、去他妈的职称,把所有的时光都留在孩子身边。”陈刚叹了口气,他把照片递给我,“可现在,我真是没谱,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我的意思是,即便我能看到明天的太阳,我还能不能活着回到家?如果我不能活着回到家,谁会把我的死讯告诉他们?”
“你不要多想,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我和刘长水都穿过军装,如果我俩能活下来,我们绝不会抛弃你!”我给陈刚打气。
“我知道你俩不会抛弃我,但如果真要是谁也活不成呢?”
陈刚的反问,让我一时语塞,事发72小时了,有些事情我还没有想过。如果结局真的以悲剧收场,我的死讯又会由谁传递,告诉给家里的父母、妻子呢?我的遗腹子,会不会在懂事之后缠着爷爷奶奶妈妈问东问西问来问去,试图知道自己的父亲当年是个什么样子?我的父亲母亲,将来老去又会由谁来养老送终?
我不敢想,低下头。
“兄弟,你带着笔了么?为了防止万一,咱是不是写点什么?”陈刚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要不要留下遗书。
小刘躺在树干上费力憋着屎尿,听着这话,眼泪和汗水一起流了下来。
“如果有活的希望,咱三个人中,你的逃生希望最大!”陈刚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小刘,说道,“我是个百无一用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小刘本来逃生希望也挺大的,但他自从傍晚开始到现在一直在憋屎憋尿,每把屎意尿意忍回一次,消耗的体力都相当于跑个1000米,如此说来,小刘的体力也剩不下多少了。”
“三哥,我俩刚才趁你睡着,已经商量决定了,如果最后真的没人来救咱,那么,我俩就想辙,帮你逃跑!时间就定在天光大亮,我最终憋不住的时候。”小刘憋住一口气,蓄下一肚力,把每个字吐的清清楚楚,“真是太牛了,我当兵时就是个列兵,一直没试过发号施令,如今,终于有机会下命令,还是道死命令。”
小刘让我的后脊梁一阵阵发凉发麻,倒不是因为他的话,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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